笙大吃一驚,瞬地從座位上躍起,幾乎打翻了茶盞。

“我把關在死牢裡的復國軍全殺了……只有殺了他們,讓他們不至於在酷刑之下洩露出更多秘密——巫羅那個傢伙,論卑鄙比辛錐更甚。”炎汐喃喃,肩膀在劇烈發抖,“他們哀求我動手——因為不願意承受更多非人的痛苦,更不願如湄娘那樣成為叛徒。”

“沒有別的選擇。”他側過頭看著夜空,燈火映照在俊秀的側臉上,一明一滅,聲音低沉,“所以,我成全了他們。”

他解開了隨身帶回的包裹,血腥味迅速瀰漫。那笙一眼看去,忍不住失聲尖叫,驚懼地往後退了一步——十幾顆新挖出的心臟,在燈下微弱地閃著血的光澤。

“不要怕,這都是戰士勇敢的心——既便是在被殺的一瞬間,都沒有人發出一聲哀鳴,”炎汐的手輕輕拂過那些尤自柔軟的心臟,聲音深不見底,“放心,我會將你們的心放入大海……我們會一起回到故鄉去。”

“……”那笙不知說什麼才好,只覺的心裡難過已極。她默默走回來,竭力不去看那一堆可怕的血肉,怯怯靠著炎汐坐下,悄悄拉住了他的衣角。

“其實都一樣……都一樣。”炎汐喃喃,看著東方的天際,“聽說澤之國的總督高舜昭前幾日也死於冰族刺客之手……我想,在那一刻,他的心情應該和湄娘他們一模一樣吧?只是,如意夫人又該是怎樣的心情?——我不敢想。”

炎汐沒有再說話,在黎明前的黑暗裡閉上了眼睛,長久地沉默。

那笙不知怎樣才能安慰他,想了許久,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從背後抱住他的雙肩,將臉頰貼在他肩膀上。炎汐的肩背是冰涼的,有著鮫人一族特有的溫度,她第一次發現他是那樣的清瘦,多年來的艱辛血戰幾乎令他心力交瘁。

兩人就這樣靜靜在房間裡坐著,一直到外面天光轉亮,街上出現人聲和腳步聲。

“炎汐,”那笙終於坐不住,悶悶地出聲,“我餓了。”

枯坐一夜,復國軍左權使終於回過神來,有些歉意地勉強一笑:“好,去吃早飯吧。也累了你一夜了——等吃完了早飯,我們該去做正事了。”

“正事?”那笙走到門口,吩咐小二將早點送來,回頭詫異。

“昨夜見了湄娘,她死前跟我說了最後的秘密,”炎汐蹙眉,眼神裡仍然有苦痛,“她說她平生嬌貴慣了,熬不過用刑,做了對不起復國軍的事情,牽連出不少同伴——但好歹,總算還咬牙守住了最後的秘密。”

那笙愕然——湄娘招供了整個海魂川的暗線,卻死守這最後一個秘密不放,想來其中必是極大的干係。

炎汐緩緩開口:“是湘——她把湘和西荒來的霍圖部人,藏了起來。”

“湘?霍圖部?”那笙卻對這兩個名詞都陌生,不知所以。

“居然還活著。了不起,真了不起啊……”炎汐搖頭苦笑,“碧前幾日帶回瞭如意珠,但隨著右權使前去西荒的復國軍全數犧牲,沒有一個人返回——除了湘。我們都以為湘受了那樣的重傷,肯定遲早會在星海雲庭病逝。但是,她居然還活著。”

炎汐闔上眼睛,喃喃:“如果帝都內那個人知道,一定會恨得發狂吧?”

“帝都內的人?誰啊?”那笙聽得一頭霧水。

“雲煥。”炎汐冷冷吐出了兩個字,睜開眼睛長身站起,“好了,不說了——那笙,我們趕緊出去吧,聽說那些西荒霍圖部的人一直在找你。”

“找我?”那笙更加詫異,跳了起來,跟了出去。

“應該跟六合封印有關。”炎汐低聲。

“真的?“那笙失聲驚呼——原來最後一個封印是被藏了起來,難怪遍尋不見。

“湄娘一直咬牙守著的就是這個秘密。”炎汐茫然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