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叱而退。

少頃,數短人舁一官至,旗幟馬車之類,歷歷如豆。官烏紗冠危坐,指蔣大詈,聲細如蜂蠆。蔣天怖色。官愈怒,小手拍地,麾眾短人拘蔣。眾短人牽鞋扯襪,竟不能動。官嫌其無勇,攘臂自起。蔣以手攝之,置於几上,細視之,世所賣不倒翁也。塊然僵仆,一土偶耳。其輿從俯伏羅拜,乞還其主。蔣戲曰:“爾須以物贖。”應聲曰:“諾。”牆穴中嗡嗡有聲,或四人輦一釵,或二人扛一簪。頃刻,首飾金帛之屬佈散於地。蔣取不倒翁擲與之,復能舉動如初。然隊伍不復整矣,奔竄而散。

天漸明,店主大呼:“失賊!”問之,則樓上贖官之物,皆三寸短人所偷店主物也。

算命先生鬼

平望周姓,以撐舟為業。舟過湖州橋下,篙觸骨罈落水,至家而妹病,呼曰:“我湖州算命先生徐某。在生時,督撫司道貴人,誰不敬我!汝何人,敢投我骨於水!”女素不識字,病後能讀書,喜為人算命。寫八字與之,其推排悉合世上五行之說,亦不甚驗也。周具牒訴於城隍。女臥一日醒曰:“見二青衣拘一鬼與我質於神前,鬼跪訴毀骨之事。神曰:‘其兄觸汝而責之於妹,何畏強欺弱耶!汝自稱能算命,而為能自護其朽骨,其演算法不靈可知。生前哄騙人財物,不知多少矣!笞二十,押赴湖州。’”女自此不復識字,亦不能算命矣。

鬼借力制兇人

俗傳兇人之終,必有惡鬼,以其力能相制也。揚州唐氏妻某,素悍妒,妾婢死其手者無數。亡何,暴病,口喃喃詈罵,如平日撒潑狀。鄰有徐元,膂力絕人,先一日昏暈,鼾呼叫罵,如與人角鬥者,逾日始蘇。或問故,曰:“吾為群鬼所借用耳。鬼奉閻羅命拘唐妻,而唐妻力強,群鬼不能制,故來假吾力縛之。吾與鬥三日,昨被吾拉倒其足,縛交群鬼,吾才歸耳。”往視唐妻,果氣絕,而左足有青傷。

馬盼盼

壽州刺史劉介石,好扶乩。牧泰州時,請仙西廳。一日,乩盤大動,書“盼盼”二字,又書有“兩世緣”三字。劉大駭,以為關盼盼也。問:“兩世何緣?”曰:“事載《西湖佳話》。”劉書紙焚之曰:“可得見面否?”曰:“在今晚。”果薄暮而病,目定神昏。姜妾大駭,圍坐守之。燈上片時,陰風颯然,一女子容色絕世,遍身衣履甚華,手執紅紗燈,從戶外入,向劉直撲。劉冷汗如雨下,心有悔意。女子曰:“君怖我乎?緣尚未到故也。”復從戶外出,劉病稍差。嗣後意有所動,女子輒來。

劉一日寓揚州天寧寺,秋雨悶坐,復思此女,取乩紙焚。乩盤大書曰:“我韋馱佛也。念汝為妖孽所纏,特來相救。汝可知天條否?上帝最惡者,以生人而好與鬼神交接,其孽在淫、嗔以上。汝嗣後速宜改悔,毋得邀仙媚鬼,自戕其命。”劉悚然叩頭,焚乩盤,燒符紙,自此妖絕。

數年後,閱《西湖佳話》:“泰州有宋時營妓馬盼盼墓,在州署之左偏。”《青箱雜誌》載:“盼盼機巧,能學東坡書法。”始悟現形之妖,非關盼盼也。

滇綿谷秀才半世女妝

蜀人滇謙六,富而無子,屢得屢亡。有星家教以壓勝之法,雲:“足下兩世命中所照臨者多是雌宿,雖獲雄,無益也。惟獲雄而以雌畜之,庶可補救。”已而綿谷生,謙六教以穿耳、梳頭、裹足,呼為“小七娘”;娶不梳頭、不裹足、不穿耳之女以妻之;果長大,入胖。生二孫,偶以郎名孫,即死。於是每孫生,亦以女畜之。綿谷韶秀無須,頗以女自居,有《繡針詞》行世。吾友楊刺史潮觀與之交好,為序其顛末。

煉丹道士

楚中大宗伯張履昊好道。予告歸,寄居江寧。入城時,擁朱提一百六十萬。有郎總兵者,公門下士也,薦朱道士善黃白之術,壽九百餘歲,燒杏核成銀,屢試若神。道士說公燒丹,以白銀百萬,煉丹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