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難免多看了楚漣漪幾眼,還親自來探過病,這讓楚漣漪心裡或多或少有點兒忐忑,可如果是藉著柳茜雪的事情生病,就是順理成章了。

可惜了,楚漣漪暗歎。雖然楚府上上下下都在埋怨柳茜雪給楚府丟了臉,其實說白了就是擔心楚漣漪嫁到禹王府會受牽連,否則以柳茜雪一個外人,也影響不了楚府多少。禹王府的七爺雖然答應和柳茜雪訂婚,可聽著是十分的無奈的,想來那老太妃也不會有多待見這樣出身卑微又毫無羞恥的媳婦。太夫人就是生怕楚漣漪遭了池魚之殃。

其實如果不是裝病,楚漣漪倒是想去看看柳茜雪的。在這個時代,有這個勇氣著實不容易啊,何況柳茜雪還得逞了。想必是對時間、地點和人物性格都是有掌握的,這就叫有勇有謀,楚漣漪都恨不得為她拍手叫好。

想自己楚漣漪又不是柳茜雪的什麼人,她憑什麼不能爭取她的幸福和地位,難道就為了不影響自己?楚漣漪覺得自己沒有這種自以為是的想法。

就因為會傷了自己的顏面,就要求柳茜雪不去爭取,楚漣漪覺得這樣的念頭太過自私。從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個方面看,楚漣漪覺得柳茜雪沒什麼錯。如果她不是這樣膽大的去爭取,留給柳茜雪的未來只怕並不好,可如今至少她總有了一絲盼望。

那七爺雖然是媵婢所生,但如果考授合格,也能封三等輔國將軍,如此一來柳氏的地位總算能擺脫商人之階層,成為有誥命的夫人。

其實楚漣漪頗為羨慕柳茜雪,如果自己當初有柳茜雪的勇氣和果斷,如果是她撲蝴蝶把那萬子言給撲了,如今她的日子就好過多了。夫妻恩愛,婆媳和樂,不知道多幸福。

可惜只怪自己沒那個勇氣去丟這個人,只敢眉目傳情,真有點兒即當□又想立牌坊的感覺。楚漣漪趕緊唾棄自己一番,怎麼想起這話來了。

從柳茜雪的事情出來後,楚漣漪持續裝病,一直把婚事拖到了六月中。

今年的六月,悶熱多雨,楚漣漪怕自己窩在床上,最後搞得骨肉與床鋪粘連,在傍晚的時候,讓丫頭將百花深處四處的門都關了,領了暗香、暮雨、迴雪、流風到溪邊的大石畔飲酒作樂。

這酒是三年前自家釀的清荷露,釀酒的水還是專門從玉泉山拉回來的,楚漣漪深居閨中,又很少出門應酬,成天沒事就搗鼓這些吃喝穿用。這清荷露從釀了開始就沒捨得開過,今日天氣悶,心裡悶,這才一狠心開了。

迴雪、流風在一邊彈琴唱曲,楚漣漪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真是賽神仙了。溪畔清風吹拂,溪水潺潺,又摘了荷葉做杯,飲這清荷露,真是嘆天上人間也少有這樣的美事。

月上中天的時候,楚漣漪還不肯起身,只斜靠在大石上,一口接一口的飲著,喝得面色粉紅,眼暈桃花,看起來倒不像久病之人。

酒興上來,搶過迴雪的琵琶,自己唱到:“清荷露,碧葉雨,海棠月冷香戶,柳梢月影人影孤,恨薄情四時辜負。”

那嗓音低迷婉轉,想起那人的薄情,唱得越發動情,楚漣漪本就是傾城傾國的色,憐花惜雨的聲,此時霧迷了雙眸,螓首微垂,玉蘭一樣的纖纖手指撥動著琵琶弦,月色映在水裡,又躍上她的臉龐,看得迴雪、流風等人大氣兒都不敢出,就怕驚跑了仙氣兒。

迴雪暗道,姑娘這模樣和嗓子如果去唱堂會,不知得迷死多少人。

一曲唱罷,楚漣漪才搖搖晃晃地起身,抬頭望向自己的月波閣,卻恍惚中看見閣樓上的窗戶開了,窗畔立了一個筆挺的身影,那目光比月色還涼,頓時澆滅了楚漣漪心頭的酒意,等楚漣漪甩頭想要再看清楚點兒時,那窗畔卻又哪裡來的人影。

楚漣漪藉著酒意,奔上閣樓,空氣裡似乎還有那人一身的冷梅香氣,窗畔的黑漆大畫桌上立了一個白瓷銀梅的玉壺春瓶,裡面插了兩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