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指揮官的號令,跟著旗手的戰旗,踏著鼓點的節奏,齊整地列隊而進。

時不時有人中槍仆地,有人掩鼻暈倒,後排的人緊步向前,填補空位,左右的戰友則嫻熟地調整間隔,保持陣形完整。

方陣間隔區內的遊擊射手、緊跟在方陣後方的布魯斯長弓手,也邊走邊射,朝蠻族騎弓手發箭,減輕戰友的壓力。

這種大部隊間的動態近程對射,傷亡不大,場面卻頗為壯觀。

猛虎軍團五路大軍,在廣袤無邊的大荒原上徐緩推進,就如五根金色的笤帚,掃到哪裡,哪裡就驚起大片的鴉群。鴉群發出“咕咳”“咕咳”的叫聲,逃離笤帚掃達之處,向東飛去,在不遠的地面上又重新撲落立定。

這又像五個巨大的活塞,緩慢而堅定地向東搗進,把平靜的大荒原推得水波盪漾,波紋一圈一圈地向外擴充套件,一直到天地相接的遠方才告消失……

今天這種打仗方式只怕在戰史上亦是難得一見的奇觀。丹西和戈勃特都因為摸不清對方的底牌,弄不明白敵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變得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謹小慎微。

丹西從未見過鴉兵撒星陣,他左瞧右看,琢磨著這裡頭到底有何玄機。

戈勃特也是滿頭霧水。看到丹西騎步錯位,全線平推,他就像望見一位倒騎著驢子作戰的騎士那樣訝異。

兩人心中都有疑團,又未曾發覺對手有什麼可資利用的破綻,自然不敢輕舉妄動,隨意地大打出手。

而他倆又都不願意就此脫離戰場,丹西主動發起進攻,當然不肯就此退卻或停頓,戈勃特亦不想撒馬逃竄,錯失野外殲敵的好機會。

就這樣,兩位統帥的心情變得頗為相似。疑慮、不安、僥倖和期盼等等矛盾的情緒同時在兩人的心頭翻滾,想打又止,欲走還休,兩方都陷入了虛實難判,舉棋不定的尷尬境地。

故而乾脆,兩位指揮官同時做出決定,好好地觀戰一日,任其所為,看對手到底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於是乎,一種古怪的戰爭場面出現在大家的眼前。

猛虎軍團邁著老爺步,不急不忙地發起進攻;遊牧蠻騎顛著細碎的小馬步,邊打邊撤。戰局陷入了一種動態的平緩的黏著,就像那拌了口角的小情人,一個三心二意、磨磨蹭蹭地在後頭追,一個羞答答地在前頭掩面而走,卻又不肯慧劍斬情絲,就此大步逃逸。

兩邊的指揮官都在冷眼靜觀其變,各自試探敵人的應手。參戰人數多達七十餘萬,戰場範圍寬達數十公里,戰場上呼喝連連,煙熏火燎,場面兒非常壯觀,可折騰了一整天,兩邊死傷人數皆不足兩千人。

唯一像點樣兒的戰果,不過是丹西把戰線往東推進了十來公里左右的距離。

猛虎軍團小富即安,非常知足。丹西看看天色向晚,搖旗吹號,傳令大軍停止前進,就地宿營。

遊牧戰士回頭一瞧,嘿,怎麼停了?他們立刻調轉馬轡,回身反咬,祭出他們的老法寶——騷擾疲敵戰術。

遊牧蠻兵狂呼亂叫,繞著敵軍的宿營地不住奔躍,將軍營周遭的綠草地上踩出一圈圈的蹄印來,不時有人衝進箭矢射程,對著猛虎軍團發射火箭,扔擲投槍,讓對手勞動,不得歇息。

猛虎軍團也是沙場老手,知道如何應對。勞累了一整天,在前方清道開路的重步兵們,此刻縮回營中,卸下甲冑歇息,而熊族武士、阻擊箭手和騎兵部隊接替了他們的位置。

警戒和巡邏部隊沿著軍營外緣站崗放哨。挑釁的蠻騎,如果僅在外圍詐唬,則不予理睬;若膽敢近營,立刻發箭射擊,飛馬劈砍。

常年征戰,令戰士們之間結成堅定而牢固的袍澤之誼,其他人對於負責警戒巡邏的戰友的能力非常信任,各幹各事,對蠻兵刺耳難聽的呼喊充耳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