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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就有點像是“學術滋養區”,也就是一教北邊的那條路往北的整塊區域。任何一個人進入北大,從南往北走,自然而然地步移景換。所有的北大人都知道,任何時候,只要往北走,就會得到許多源自自然界的元氣和美感。
馮永鋒:北大需要荒涼感(2)
後來全國跑去參觀的大學多了,就更加珍惜起北大來;工作時只要經過北大,都要在裡面混上一混,像當年做學生般,閒步遊走。最愛去的地方,自然,就是校園北部的荒涼。我以為這種荒涼,是北大精心的培育和故意的疏忽,是北大精神的重要體現。因為一個學校的人文精神,至少要來自兩個方面的養成,一是學術上的互相啟發和碰撞,二是自然界的親切關懷。在全國的大學中,能兼具二者的是少之又少,而能夠有意識地匹配二者的,想來可能一所都沒有。
因為,2006年初,突然傳出一個規劃,北大現在要拆掉它的北部殘存的這筆“荒涼財富”了。要建成精細的、得了高爾魔症的“國際中心”,要建成“皇家園林”。
北京過去算得上是“水鄉”,而海淀自明朝以來就有無數名園沉澱,北大領地及周邊就佔據著不少遺址。比起江南園林來,皇家園林少了許多精細和品味,更多的是霸道的物品堆徹和地塊佔用。好在北大以前的園林,只能是皇家園林的“擦邊球”,是一些小公主小王子們使用的,還多多少少有了些人的態度和性格。在這樣的態度裡,有一條是共通的,就是對自然界的放任聽之。有一片水,就任其一片水;只須稍加點飾,美感無論是縱深還是場景,都會自然地生髮出來。中國的“自然”一詞裡,其實包含著兩層意思,一是純粹的“鳥獸草木蟲魚”,這叫“生物多樣性”;二是散落大地的村莊農居,這叫“文化多樣性”。北方的房子多半矮小緊密,與自然界緊緊勾聯,生物多樣性與文化多樣性因此相隨相應。
其實每個人都需要些荒涼感,每個人身上也都時有荒涼感在泛起,在升騰。正是這種荒涼感讓人消解了身上的那些世俗氣、煙火氣、惡恨氣,讓人高潔起來、從容起來、寬廣深厚起來。而這種荒涼感時常會被生活的各種淤泥惡沙所掩蓋,需要時常增持和揭示,來自外界的呼應越多,荒涼感就越容易破土而出、拔地而起、成為你生命的重要元素。
北大的現任校長許智宏院士先生是生物學界方面的權威,北大生命科學院的學生顯然很清楚北大北部的荒涼給校園裡的“生物多樣性”帶來了多麼大的好處……雖然他們無法阻止園林工人把雜草割除、無法阻止北大內連外通的水系乾涸。而北大之所以能養育出諸多胸懷天下、心掛萬物的人文學者、科學巨人,與北大北邊的這片山、村野居,這片低山矮水有著絕對的關聯。可惜的是,有些人對這荒涼感的潛移默化作用視而不見,對這種平民化精神感而不聞,老想蓋大樓種新草,老想整治,老想重灌,老想皇家化、富貴化、庸俗化,覺得拆遷和建設能讓學人得到更好的“修行場”。其實這純粹是痴人說夢,是平庸者的本能,是淺薄者的短視。本來,這類“存人慾,滅天理”的事件,不應該與我所熱愛的、世人所熱望的北大,有任何瓜葛的啊。
有一個春天,利用採訪閒暇,我獨自在校園北部遊蕩。一叢竹林邊,有一道門,一邊是一支白薔薇,一邊是一支紅月季,它們像是相約相守似的,分享門的兩邊,對過往的所有人,發出親切的、寧靜自然的問候。它們的美,就在那一剎那間,流入了所有人的心懷。而此情此景,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