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明天五日之期就到了,您湊到錢了嗎?”韓子高站在屋簷下,抬頭仰望穿梭在雲層中忽明忽暗的月亮。

耳邊響起駱牙的聲音:“你啊,長點心吧,別對誰都掏心掏肺的,哪天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府里人都說自己能猜透陳蒨的心思,其實只有自己知道,陳蒨的心思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猜透的,五十萬錢不是小數,且不說陳蒨已經傾其所有,就算陳蒨有五十萬錢,能捨得拿來贖自己嗎?他那麼爽快地答應留下自己,或許自己早就已經被他捨棄了。

想到這,韓子高感到渾身冰冷,但轉念一想,自己卑賤的出身,能蒙陳蒨不棄,結為異姓兄弟,就算豁出性命,又如何,拿自己一條命救了二十六條人命,還能幫陳蒨省下五十萬錢,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於是打定主意,明天不管陳蒨能不能來,自己決不能失了信武將軍的體面。

這時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有人進了院門。

韓子高回過頭,拱手作揖,笑道:“先生來了!”

顏晃拉著韓子高進屋,把屋門關上,道:“你還有心情賞月,明天五日之限就到了,京口那邊沒有一點訊息,我勸你今晚趕緊逃吧!杜刺史可不會手下留情,明天錢不到賬,你腦袋就掉啦!”

韓子高請顏晃上坐,坐到擺放茶具的桌案前道:“這三日閒得很,就在屋子裡煮煮茶,上回先生沒喝成我煮的茶,這次來了正好,品評一下我剛煮的茶。”說著,從釜裡杓了一盞茶遞給顏晃。

顏晃接過茶盞放下,道:“你怎麼一點不著急啊!我不是說著玩的。”

“先生好意,子高明白,但我不會走,明日阿兄一定會來接我,我怎麼能不按約定一走了之。”韓子高道。

“可萬一來不了呢?五十萬錢不是小數字,若是湊不到呢,明天你怎麼辦?”顏晃急道。

“大不了,兄長欠的債,我拿命來還。”韓子高淡淡道,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真是被你氣死了,老夫言盡於此,你不聽,明天等著挨刀吧,唉——”顏晃站起身,跺了跺腳,甩袖而去。

韓子高啜了一口茶,五十萬錢,不是小數字,陳蒨已經拿不出了,只能去找他叔父,司空肯拿錢贖自己嗎?呵呵,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值這麼多錢,就算死了也值了,五十萬錢可以養活多少軍士。顏晃想的太簡單,自己這麼值錢,杜龕一定把這兒看得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擔心也沒用,等明天吧,睡覺!

第六日午時。

“五日之期已經到了,居然被陳蒨耍了,早知道就該留他本家兄弟,一定不會賴賬……”震州刺史大堂上,杜龕氣惱地拍打桌案。

“五日時間有點緊,刺史再等等,或許到下午信武將軍就會送錢來了。”顏晃在旁勸道。

“顏老頭,你是站哪邊的?信武將軍、信武將軍,別以為老子看不出來,你一直幫著陳蒨說話,昨晚還跑去給韓子高通風報信,以為老子不知道?”杜龕更加惱怒。

“屬下只想做個和事佬,也是為了刺史,不要得罪了陳司空。”顏晃驚慌失色、極力辯解。

“老子就是要陳霸先不好過!”杜龕圍著顏晃轉圈,道:“以前敬你,因為你是先皇派來的,老子忍了,你想去抱陳蒨的大腿,趁早給老子滾蛋!”

顏晃把頭直搖,連連擺手道:“屬下對您耿耿忠心、天地可鑑,沒想到被刺史懷疑,屬下對天發誓,若我有改換門庭的心,就讓我不得好死!”

“那就好!老子最恨朝秦暮楚的牆頭草,誰要是敢三心二意,老子滅了他全家!”杜龕冷冷道。

顏晃背後發涼,心想,好在剛才指天發誓,不然這會命就沒了。

杜龕對杜泰道:“去把那小子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