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飛鸞小心的抱入懷中趕回東宮時,他歡喜莫名,險些忍不住掉下淚了。可聽完鳳弦方才的一席話,尤其是那個夢,讓他那本就飄忽的希望,再一次被無情的擊碎。飛鸞略顯艱難的翻了下身,想著鳳弦就睡在隔壁,漸漸的眼中又有了一絲微光。他還肯留下這說明他心軟,無論他對我是那種情感,只要他不厭煩與我便有機會。左芳華,他永遠是屬於我的,而你,不過是一道換口的小菜罷了。

君上批完最後一本奏摺,憶昔扶他靠臥在漆雕榻上,輕柔的與他捶肩揉腿。約莫有一盞茶的功夫,君上忽然開口道:“我看你忍得辛苦,有什麼話便說吧。”憶昔手上微微一頓,賠笑道:“官家說什麼小人聽不明白?可是手上力道太重了嗎?”君上翻身望著他道:“時輕時重力道不均,似有心事與懷。你隨我多年,我若連這個也看不出來也就罷了。說吧,究竟何事能讓你猶豫不決吞吐難言?”憶昔實不打算隱瞞的,因見君上疲憊不堪,不願在此時告知添他煩惱。哪知心下稍一猶豫便被君上所察覺,只得在榻前跪下細細奏明。

君上驚得坐起身,在地上來回的踱步,暗自道:“這是老天在罰我嗎?我喜歡一個男人也就罷了,糾結多年欲求不得。怎麼……怎麼還讓我的兒子也……喜歡上男人?讓他同我一起,承受這無休無止的折磨。”好一會子才稍稍平靜下來,低聲道:“鸞兒若真是苦肉計,可見他對鳳弦那孩子用情極深。”忽又連連搖首道:“不可不可,他是太子將來要繼承大統,怎可任性胡來?不過,鳳弦與芳華倒是兩廂情願的嗎?”憶昔點了點頭。

君上慢慢坐回榻上,抬手揉著額頭道:“你是我心腹之人,諸事我也不須瞞你。”憶昔忙走上兩步替他輕輕揉著。君上閉目略歇片刻道:“芳華乃是陰陽同體,嫁不得又娶不得。我與他娘娘時常為他將來擔憂,只怕他孤獨一生,身邊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鳳弦那孩子我也是看著他長大的,小時倒罷了,如今越發出息了。那幾位師傅,時常在我面前誇他仁厚端謹。若他二人果真結了良緣,子叔家也不會絕後。只是如此一來鸞兒怎麼辦?他也是我的孩兒啊。這世上因愛生恨的事還少了嗎?我最擔心他們兄弟因此結怨,鸞兒的性子……唉,看他今日這苦肉計,只怕不會輕易罷手的。”

憶昔忽然在一旁輕聲問道:“小人斗膽,二位殿下皆愛慕男子,官家便不生氣嗎?”君上看他一眼道:“情愛是件極莊重之事。不分貴賤,不論所愛之人是男女,摻不得半分雜質容不得一絲背叛。只要他們相互真心以待,我自然不會責怪。”憶昔方要稱頌幾句,冷不防聽君上接著道:“就如你與時翔。”任那憶昔平素膽子再大再撐得住,此時也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慢慢在君上跟前跪下,一面察言觀色,一面小心的回道:“官家明鑑,全都是小人齷齪做下這不才之事,與時……與井副都知無干。”君上笑一笑道:“我若要降罪早將你們斬了。宮中雖不許結對食,你們做內臣的在外頭均可娶妻納妾。以你的官位薪俸,便是三妻四妾也養得起,如何竟找了時翔?”一面說一面拉了他起來。憶昔顧不得擦汗躬身回稟道:“小人只外頭看著還算是個清秀的男子,內裡不過一具殘廢的身子罷了,又何必去自尋煩惱惹人恥笑。”說道這裡望了君上一眼,接著道:“不怕官家笑話,小人雖是這般,眼界卻還高得很。一則不想委屈了自己家,二則更怕害了無辜之人,尋尋覓覓便遇到了時翔。”君上亦笑道:“不怪你眼界高。若論姿貌你也是清秀脫俗翩翩的書生,在軍中識謀劃策驍勇善戰,在宮中朝堂之上,你的書畫幾乎無人與之相比,便是左相也不得不甘拜下風。我聽說常有官員到你府上求取字畫,你倒很會拿大愛搭不理的。”憶昔繼續與君上揉著肩道:“那些連附庸風雅都談不上的人懂得什麼字畫?無非是瞧著小人受寵與官家,想借機得些好處罷了。與其將心血所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