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輪到我發表意見的時候,也只得矜持的說:「我要一個英雄。」

她們不明白。

我也沒再解釋。

下班的時候,仍然用那部電梯,仍然不喜歡它,仍然勉強自己接受它。

六年半了,在這幢大廈出沒,沒有一天開懷,不知恁地,日日意難平,多麼刻板的日子,無法突破,無法自救……真要命,理想不能達到。

電子喉嚨向我報告:「你在十一樓。」

今日,同梯人是兩個臉上長滿小廟的後生小子,大談保時捷跑車有什麼優點。

我有一絲寂寥。

黃昏,太陽比較淡,出了電梯,走到街上,溜踏著櫥窗。

心不在焉。

原來有人與我一般不愛說話。

真是難得的,尤其是做他們那一行,不說話怎麼行?

吃開口飯的人不開口,我莞爾,未免有點滑稽。

可惜他不是一個普通人呢,我惋惜的想。

做一個特殊的人,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但至少他本人可以獲得一定的償還與報酬,名人的伴侶,才真正難做,永遠是影子,永遠不討好,付出的心血落在水中,即使修成正果,也得戰戰兢兢。

不必了。

快樂同名利有什麼關係呢。

但如果他是普通人,他正是我欣賞的那種異性。

單是不多言已是黃金般難能可貴的質素。

天氣開始涼,很年輕的,十多歲的男女孩子,對於天氣沒有感觸,什麼時候都是玩的季節,打球游泳旅行看戲……我也會經渡過那樣的青春期。

現在秋風一起,但覺蕭殺。

過一日,站在路邊等車,淡淡日光,灰塵飛舞,令人有前途茫茫之感。

並不是沒有歸宿的緣故。

所謂歸宿,不過是嫁人組織家庭,繼而生兒育女,那還不容易。

我要的卻不是油鹽柴米與老爺奶奶生日送什麼禮這些,我要一個人握住我的手,問我是否想跳舞至天明,問我是否要製造羅曼史。

聽上去很老土吧。

我倆可以在深秋時分到海德公園去散步,滿地黃葉,呵氣成霧……

沒得救了。

從來不會想過如何在黃金股票上著手。

不禁苦笑起來,頭低低的踏進電梯,過完刻板之一天,打道回府。

我聽到咳嗽聲。

咦。

誰故意引人注意?這並不是真的咳聲。

我一抬頭,噫,是那位先生,又遇上了。

這還不算什麼,令我感到震盪的是他雙目閃爍著無限喜悅。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掩飾自己。

我微笑,朝他點點頭。

很久沒有微笑,居然笑得這麼自然,真不容易。

他有點靦腆,不知如何開口。

索性不開口,我仍低著頭,但嘴角的微笑沒有消失。

電梯到了樓下,真有點依依不捨。

他走在我身邊,怎麼,同路?

如果他請我去喝一杯啤酒,我會同往,反正我要到「牛與熊」去鬆弛一下。

他沒有邀請,我只得往前走。

他也沒有離開,緊隨我。

忽然之間,熙來攘往的人群一點作用都沒有了,他們以慢動作淡出,整條街上,只剩我同他兩人。

是,我們沒有握手出也沒有問我是否要去跳舞,但已經有那種暖洋洋的前奏

他隨著我進酒館。

女侍認得我,給我取來例牌飲料。

我們坐在小小圓桌邊,面對面,膝頭幾乎碰到。

我努力想開口說話,但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