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不曾請人教授嗎?偏沒誰教得了。”

“那公子自己呢?你將她們帶在身邊,慢慢教,邊學邊教,肯定能成——”她話陡頓,心頭一悸,不太確定雙眼所見的。眼前身形頎長、氣質偏冷的男子好像……臉紅了,提到兩位妹妹讓他很頭疼、很莫可奈何似的。

“我也沒法教。”他簡潔道。

夏曉清低“唔”—聲,咬住唇瓣,當真無話可說。

整件事透著邪,總之……不太對勁。

“姑娘意下如何?可願一試?”他徐聲問,目光一直深鎖住她。

好半晌過去,她才幽幽反問“倘是不願意,公子將如何?”

“你會願意的。”他微微笑。“我說了,我絕非骯髒、汙穢之人,但也絕對不清高。為達目的,尚有其他路子可走,此時開口徵詢姑娘意思,那是先禮後兵,你若不肯,是有辦法讓你不得不肯。你以為呢?”

夏曉清心口被無形力勁狠狠一掐,背脊不禁泛涼。

他笑,長目彎彎,嘴角微翹,彷彿無害卻握有生殺大權。

真的,她相信,只要他向家裡兄長說三道四幾句,孃親和她……不,不僅她們母女倆,該是她們那個院落裡的人都要艱難度日。

眼眶忽又發熱,心緒大幅波動,跟這個男人交手,她連連敗陣。

很氣自己莫名算妙的軟弱,這不像她,她該要很強的,不該動不動就被嚇哭、氣哭、惹哭。

這個可惡的、可惡的人!

抬高柔潤下巴,她拚命端起氣勢,一瞬也不瞬地迎視他的眼。

宮靜川目光一深,嘆息般道:“姑娘仍舊不願嗎?唔……那麼這局,瞧來該是兩敗俱傷的局面,你不肯教,她們學不了管帳這門活兒,自然不能去學想學的活兒。”

突然——

“哇啊啊——要學的、要學的,咱什麼活兒都學!不是兩敗俱傷,是雙贏、雙贏啦!”

伴隨驚天動地的叫囂,有人從造景用的一處假山石洞中衝出來。

夏曉清先是被宮靜川的話弄得一頭霧水,此際更是如墜五里迷霧。

她不禁往後一退,一手下意識揪緊襟口,就見一道小紅影……呃!不,不是的,那小紅影一道之後還有一道,兩道小小身影像草原上四蹄狂撒的紅鬃野馬般飛衝而來!

“啊?”當兩名小小姑娘一前一後、一左一右撲來抱住她的雙腿,任憑她性情再定、再靜,也要被驚得瞠目結舌,玉容小小失色。

“姐姐、好心的姐姐、好看的姐姐,明玉會學的!還有澄心啊,她也會乖乖學的!姐姐教吧,教我們倆吧,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姐姐答應了好不好?好不好嘛?好嗎?好嗎?好嗎?”

兩名小姑娘中,較長的那一個從頭到尾嚷個沒完。

夏曉清簡直頭昏腦脹,想退,根本寸步難行,因為大的那個抱住她左腿,邊嚷嚷急問雙腳竟交纏圈上,如猴兒爬竿子似的,生生盤住她左半腿。而抱住她右腿的那隻小的,完全是有樣學樣,雖垂頸不語,卻以與小姐姐分毫不差的姿態“寄生”在她腿上。

這是……成什麼事了?

她來回瞪著緊挨她兩邊腿側的兩顆小腦袋瓜,眸光一揚,改而瞪住幾步之外的宮靜川。

男人再次擱下烏木杖,撩袍坐下,端起蓋杯喝茶,很閒慢地喝,彷彿眼前上演之事,與他井水不犯河水,八百根竿子都打不在一塊兒。

他、他……他在偷笑!

夏曉清輕抽一口氣,眼珠子險些瞪出來。

明擺著,他一開始就知假山石洞裡躲著人,他不主動戳破,卻要小姑娘倆自個兒衝出來……是了,方才領她到此的小丫鬟,離去前對她揚聲脆嚷,原來是故意說給藏在園內的小人兒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