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殿下和琴小姐可曾商量過怎麼說這件事?”

“不曾。”

“那就只能說實話。這本不是什麼大過錯——只要太后肯信。”鄭半山嘆道,“臣有一請,今晚殿下無論如何要保全琴小姐的性命。”

楊楝搖了搖頭,就算他願意也未必保得住。馬車眼看快到清馥殿,鄭半山瞥見一串宮燈遠遠地從金鰲玉帶橋上過來,想是傳懿旨的內官,遂匆匆離車,將去時又回頭道:“臣固是有點私心。可是殿下也要知道:她若死了,這件事就永遠查不清了。”

老內官消瘦的背影似乎輕輕一飄,就掩入道旁柳林之間,白髮如一朵殘絮。楊楝一時怔忡。長夜將至,暮色下的太液池湧動不息,如沉酣將醒的獸一般,微微躁動不安。楊楝看著張純那張畢恭畢敬的臉,心中有了主意。他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氣,淡然道:“待我回宮換身衣裳就去。”

第七章天香04

“只是這樣?”徐太后抬起疲憊的眼睛。

“只是這樣。”楊楝沉聲應道。

“除了程寧,還有誰在?”

“沒有旁人。太后信不信得過,我都是這句話。”

緊跟著卻是長久的沉默,只聽得徐太后的兩根手指扣在硬木羅漢床上,發出緩慢的“篤、篤”之聲。徐皇后不由得屏住氣,手中搖晃的團扇亦停了下來。

“我信你……”太后忽然輕輕笑道,“……但你可曾信過我?”

楊楝背上一僵:“……臣不敢。”

“想收拾一個小宮人,就把她往年輕男子的臥房裡送。在你楊楝看來,你的祖母就是那樣一個陰狠小人,想出來的計策也那樣齷齪,和那市井俗婦毫無區別。不僅如此,我還一心算計著自己的孫子,要傷害你的體面,辱沒你的聲名,以至於你見了張純,第一不是剖明辯解,卻是掩掩藏藏,當面撒謊,唯恐我那一箭雙鵰的詭計得逞了。我說的,對不對?”

楊楝“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稽首道:“太后聖德仁慈如三春之暉,處處恩佑於臣。臣卻誤信宵小,昏昧不明,以致落入奸人轂中,做下這等錯事,辜負太后教誨。臣悔愧不已,不敢辯白。”

太后的手指明顯抽動了一下。楊楝恭恭敬敬地垂著頭,烏紗翼善冠下的面頰如良工美玉,無可挑剔。他如今長大了,愈發肖似他的父親,太后忽然心中一涼,不想再和他爭辯什麼。

“罷了。你們去看看琴太微。告訴她徵王全都說了,教她也照實招來。若有一句不合,她就別想活命。”這話意思雖狠,竟是有氣無力說出來的。

陳尚宮很快就回來了,回道:“琴內人招供的話,確實和殿下一樣。”

眾人皆是略鬆了一口氣。太后卻望著茶杯裡的湯花兒出神,恍若未聞。皇后等了等,只得道:“早是這女孩子不講實話,把事情鬧得這麼大。如今說開也就好了,原沒有什麼事。”

“哐當”一聲,茶杯蹾在了桌上。眾人皆是一驚。

“沒有什麼事?”太后輕哂道,“光天化日之下,把皇帝的……把宮人往臥房裡面藏,這叫沒有事?”

皇后嚇了一驚,不得不站起身斂衽拜道:“母后息怒吧。小孩子家一時糊塗,所幸並無越禮之舉。臣妾以為,此事若再追究下去,反倒越抹越黑,於太后、於殿下的清名皆有不利。不如就此了結吧。”

太后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當然是要了結的。”卻並沒有說怎麼了結。

皇后思忖著太后大約也不打算拿徵王怎麼樣,遂低聲催促著楊楝。

楊楝又狠狠地磕了一個頭:“臣已知罪,追悔莫及,請祖母責罰。”

太后冷冷道:“你既叫我一聲祖母,我總是不能不饒你的。起來吧。”

楊楝默默起身,垂手侍立一旁。太后抬眼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