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洛暄頷首,命其免禮,撥弄著手中已有些泛黃的紙,似是極隨意道:“近日諸事繁重,多得季統領不辭勞苦分擔許多。”這話不著邊際,季赫愈發惶恐,只得謙遜兩句敷衍,他素知這二皇子看似溫文卻絕非物主張之人,今日怕是……“說來季統領跟隨父皇亦有十數年了吧?”季赫垂首,謹慎道:“是。”祁洛暄微微笑道:“吾亦知季氏一門效忠,即然如此……”話鋒一轉,突現鋒銳,“何故擅自扣押周王爺呈報請軍糧之奏摺?”季赫咬緊了呀,竟隱隱浮現抹痛苦的神色,卻仍不語。祁洛暄看似凌厲實則內裡糾結亦深,倒也不逼問,斂了鋒芒又若閒話家常般道:“記母后在世時曾多番感念統領忠義照拂,那年戰勢嚴峻,秦家大敗之時母后於後方得曉五內俱焚,幸有統領守護在則。”季赫才不透其話中之意,但亦料今日難以善了,躬身道:“此乃臣份所應為。”

素來禮術周全的祁洛暄竟撫掌而笑道:“好個份所應為!”抓起泛黃的紙丟於他,季赫撿起細細看來起先一臉莫名,待見落款期日,再細審一遍,不由神色大變。只聞祁洛暄冷冷道:“統領可否告知,為何父皇的親信,統領你能一邊護衛母后與各內眷,一邊前往北方軍營甚至在戰前見了楚親王,莫非有分身之數麼?”‘分身之數’四字入耳,季赫不由一顫,艱難地抬守卻萬不敢對上那像極了皇后,一貫溫和,此刻卻正燃著熊熊烈焰的黑眸。祁洛暄不再向他看上一眼,轉過身去,雙手負於後,難熬的寂靜遂瀰漫開來。

季赫萬分凝重低頭深思,卻瞧不見似乎完全站了上風的祁洛暄神情更比他痛苦十倍,他懷裡正揣著一張被其揉捏了,卻又鋪展開來,撕碎了,卻又重心粘上,欲視而不見,最終卻讀了無數遍,乃已逃離的楚暮荷託人輾轉遞進,由離木親手交付的楚親王的遺書,那薄薄一頁紙,卻瞬間就使他整個天地崩塌!父皇,總以為放棄一切,犧牲一切,全為天下的父皇,居然曾行通敵叛國之事!

那麼母后所付出的一切,姐姐一生的不幸,還有自己……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所謂何來?

天下安寧是假,穩皇權,保久治非真,餘下的…不過醜陋的私心貪念,與被粉飾裝點得野心罷了!原來這所有的一切,自己自幼所知所學所用的一切不過是場謊言!原來蘭家的覆滅,周家的不幸竟是自己最尊敬的父皇所為!原來…原來自己與她從一開始便是…無望。* * * * * * * * * * *任無影無聲靜立一側,看似不著意,雙目卻聚著深光緊緊盯著打鬥正酣的二人,緊蹙的眉透著絲絲疑惑,實不明淡漠如她為何突然出現與黑衣人動手?片刻前她分明連一旁坐看都不屑的不是麼?“閣下究竟何人?”棲雁終抑制不住開口問道,手下卻是未停,晶瑩透徹的玉笛泛著刺骨的寒光在冷風中送至其吼間。黑布掩面,濃眉透著凌厲殺氣,那人手中的劍以撼山震地之勢揮下,似燃烈焰!

‘錚’一聲,劍與笛交,如火烈焰纏上勝冰寒芒!任無影站著紋絲不動,神色淡淡,似不曾在意,手卻愈捏愈緊。周棲雁,今日的周棲雁只怕更勝其母當年!劍招至鋼至烈,似可劈開蒼穹!笛影玉般溫潤,虛幻縹緲!那烈焰燒得人睜不開眼,似連四周的空氣亦為之沸騰,冷光清輝卻兀然一轉,挑向那遮掩著真相的面巾。那人避之不及,蒼莽退開,黑色面巾已慢慢落下,舞在風中!棲雁未知自己竟會有如此驚異之時,便是知曉舅舅乃死於曦帝之手時亦未曾!

只是,眼下,那蒙面黑巾掉落的一刻,棲雁卻驚得頓了一頓,直至黑衣人尋隙逃離亦未回過神來。“郡主。”直到帶著些許嘲諷的聲響起,棲雁方曉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