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含笑過來一把拉住阿禮,對那婢女搖了搖手,示意她下去做事,這方對阿禮道:“你不要總板著一張臉,她是新來的,第一次見這種事情難免會有些畏怯,想想你我當年,不也是這樣一步步走來的麼?”

阿禮陰沉沉的臉這才現出一線天光,卻仍舊緊鎖眉頭:“如今多事之秋,我實在不願出現哪怕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紕漏。”

“人人俱說我細心,”阿信笑著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殊不知,你才是最細心的那個!放心好了!這些人都是咱們千挑萬選百般試探之後才留下來的,忠心是不必說的,也只是經驗不足罷了。況且她們今後留在王妃身邊的可能會更大一些,未必會跟著王爺出生入死,。”

阿里不贊同的看了他一眼:“我只知道,凡事都做好萬全準備總沒有錯。”

“是是是,你說得對!”阿信推他,“我們去看看王爺可還有別的吩咐沒有!”

歐競天已經回了自己書房,早有暗衛送了歐崇昱過來,他負手想著那張和自己越來越不像的臉,薄肆的唇變微微露出一抹冷笑。

歐崇昱卻並不知道自己的富貴生涯已經告一段落,兀自笑嘻嘻往歐競天日常坐的椅子上爬,幾乎把椅子上鋪著的錦繡坐墊扯落。

歐競天輕輕咳了一聲,歐崇昱便條件反射般從椅子上滑了下來,規規矩矩站好,畏畏縮縮想往奶孃身後鑽,可是張望半晌並不見每日都將自己護在懷中的奶孃,小嘴兒一撇就要哭。

歐競天一個冷冷的眼神飄過去,那孩子立刻把已經到了嘴邊的哭聲嚥了回去,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裡含著兩包淚,小鼻子也紅了,卻強忍著一聲不哭。小小的意識裡已經灌滿了“父王很嚴厲”“父王的話不能不聽”等等教訓,記憶中也從未見過這位高大威猛的父王對他笑過。

“你,過來。”歐競天對著歐崇昱招了招手,語氣盡量緩和。

歐崇昱試探著向他邁了幾步,又定住,一眼又一眼瞟著他。

歐競天微微一笑:“孩子,你今日就要回到你父母那裡,你可高興?”不知怎的,看著這個倔強的不肯露怯的小小孩童,他竟想到了自己的童年,皇宮裡的孩子都早熟,他還記得三歲那年一個羽林侍衛騙他到假山上,害得他幾乎掉下來跌死,自己也是這般緊咬著唇雖然想哭卻倔強地不肯在那惡人面前落一滴淚。

歐崇昱意識有些混亂,什麼是“你父母”?他一臉迷茫,據說,父王便是他的父親,慧娘娘便是他的母親,怎的又有什麼“父母”麼?

歐競天不再看他,對外面道:“人領來了不曾?”

“領來了……”門外傳來阿仁有氣無力的聲音,緊跟著門一開,蓬頭散發,衣衫襤褸的阿仁垮著身子,死狗般爬了進來,一進門四仰八叉躺倒,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隨後趕來的阿禮一皺眉,背過臉去,肩頭卻一抽一抽的動;阿信早憋不住噴的笑了出來,指著阿仁道:“知道的是王爺派你出去辦差,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做了幾天丐幫弟子呢!”

阿仁抬起頭看了他們一眼,又倒了下去,氣喘吁吁地道:“你每日裡只會說阿智那傢伙嘴臭,其實你也不遑多讓。我哪裡是做丐幫弟子,我是做丐幫最底層弟子!不光做過丐幫最底層弟子,還做過運屍工、挑糞工,不信你過來聞聞這氣味!”

“看來,你的日子過得不夠苦,否則不會還有力氣說這些話。”一個施施然的聲音飄過來,卻是阿智也趕到了。

阿仁四肢攤開,舌頭吐出來老長,翻了翻白眼:“苦差事都是我去做,還不許我發發牢騷麼?何況王爺都沒說什麼,你們囉嗦什麼?仔細我緩過一口氣來,挨個揍你們個不知死活的!”

阿禮阿智阿信互相看看,都在彼此臉上看到了同樣的神色,齊齊一聲大吼撲了過來,照著阿仁便是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