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遙不敢多言,唯唯訥訥地去了。

這邊紫蘇幾個緊趕慢趕地服侍著杜蘅換了衣裳,正梳著頭呢,那邊南宮宸已到了院中。

紫蘇只好出去,請他到花廳坐了,又親自沏了茶上來,杜蘅這才進來,屈膝下去:“給燕王請安。”

南宮宸擺了擺手:“虛禮免了,坐吧。”

“謝王爺賜座。”杜蘅也不問他來意,側身坐了,一如既往地安靜從容。

南宮宸一顆紛繁複雜的心,剎時便寧靜下來。

似乎再大的麻煩,亦能迎刃而解。

美麗的幽瞳裡微光一閃,略帶著幾分嘲弄之意:“二小姐果然沉得住氣。”

“恕我愚魯,不知王爺是何意思?”杜蘅不急不慌,淡淡反問。

南宮宸冷哼一聲,眸光犀利,象是要把她的心剖開一樣:“二小姐何必揣著明白裝湖塗?本王且問你,無緣無故,杜府何以院中遍灑石灰,前後皆設燻藥房,所有人等出入必得藥燻?”

這段時間,他派了人對杜蘅明查暗訪,又在杜府周邊設了暗樁,想要查點蛛絲馬跡。查來查去,沒查到可疑之處,反而發現蕭絕經常出入杜府內院後宅,與她過從甚密。

再後來,便發現端午未至,杜府上下不論老幼已提前佩了香囊,立夏之後更是院中四處灑石灰,前後門皆設了藥燻房,府裡上自杜謙下到小廝婆子,出入皆要艾葉,蒼朮,白芷等藥燻一遍。

偏最近時有大臣因風寒請假不朝,且有越演越烈的趨勢。太醫院空前忙碌,前幾天肅親王府一名小妾患病,差人拿了肅親王的貼子來太醫院請人,結果因太醫院傾巢而出,硬生生讓管家等了幾個時辰……最終,那名小妾沒能捱過去,歿了。

肅親王大發雷霆,把鍾翰林叫去,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是個心思靈敏之人,既動了疑,自然要去臨安府檢視死亡登記名錄。

及到出了門,到了御街之上,卻鬼使神差地拐了彎,等到他回過神來,人已坐到了楊柳院的花廳裡……

到底為何要來,連自己也說不清楚。

“哦~”杜蘅神情自若,漫聲道:“入夏以來,鶴年堂病人激增,且家中老幼眾多,現在又是春夏之交,為防患未然,做了些措施罷了。卻不知觸犯了大齊哪條律例?”

南宮宸臉色沉了下來,語氣十分失望:“本王以為,至少你是個與眾不同的,還懂得憐恤百姓疾苦,卻原來也是個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

杜蘅目光冷凝,不閃不避,靜靜與他對視:“我本是個閨閣女子,所求的,唯闔家平安,一生順遂而已。百姓疾苦,自有朝中百官憂心,他人瓦上是否有霜,又與我何干?”

“哼!”南宮宸冷笑一聲:“你就這麼有把握,能護得一家周全?”

“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杜蘅淡淡道。

南宮宸被窒了一窒,恨恨道:“這裡沒有外人,你且跟本王說句實話。你如此大費周章,可是擔心京裡有……時疫?”

他雖有些準備,但說到最後二字時,仍禁不住停頓了片刻,音量瞬間低了下去。

杜蘅笑了:“王爺,既是懷疑有時疫流行,便該在第一時間去順天府或太醫院查證,卻跑來質問我一個弱質女流,不覺本末倒置了嗎?”

她言笑宴宴,然而話裡究竟有幾分是委屈,幾分是奚落,卻頗耐人尋味了。

南宮宸騰地一下臉紅到脖子根,拍桌怒道:“時疫二字,豈可妄提?”

他含怒質問,音量便沒控制,白前幾個在走廊外伺著,聽得一清二楚。

登時個個倒抽一口冷氣,這才明白杜蘅這些日子為何如臨大敵,大費周章地立了這許多規矩。

原以為她是立威,現在才明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