炯炯有神,我心裡不知為什麼有點心虛。幾位世兄都跟我說話:“囡囡,今天琴拉得不錯啊。”我卻只是盯著卓正,他坦然地看著我。最後他終於問:“慕容小姐,可以請你跳舞嗎?”

我點了點頭,我們兩個走下舞池去。老實說,他的舞跳得真不壞,說不定這一點也是像父親,聲色犬馬,樣樣精通。我們配合得很默契,舞池裡的人紛紛矚目,真是大大地出了一番風頭。一曲既終,他說:“跟我來。”拖著我的手繞過薔薇花架往後去,真是霸道。他問:“我是誰?”

他的樣子真滑稽,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也笑起來,懊惱地說:“我知道這話問得很蠢,可是隻能問你。”

我嘆了口氣,說:“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我問他:“你怎麼在這裡?”我這句話也問得蠢。他聳了聳肩,“我正休假。趙禮良邀我來的。”趙禮良也是我的一位世兄。我點了點頭,他猶豫了一下,問:“先生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麼?”我聽得到他語氣裡的遲疑,他已經開始疑心了,不知道他猜到多少。

我搖頭,“父親拿我當小孩子,從來不對我說什麼。”他怔了一下,說:“上次你去找我,我還以為你知道什麼呢。”我怔了一下,他說:“我第一次覺得不對,是前不久他到艦隊,那天他來得很突然,事先沒有通知,正巧到我們艦上來看,艦長休假不能趕回來,於是我陪著他……”

我不做聲,沒那麼巧,一連串巧合全碰到一起,怪不得他疑心。他迷惑地看著我,我也看著他。我們兩個面面相覷。他輕聲說:“你的母親……”我口乾舌燥,我想到了某個關鍵,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他也在這裡。

我吸了口氣,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你知道的,現在我父親的妻子,是他的續絃。我的母親,按照官方的說法,在我不滿週歲的時候死於車禍。”我說:“卓正,你看看你那裡有沒有線索。”

他說:“我找過孤兒院了,但老早就拆除不在了,沒有任何線索。”

有些事情使我一夜未歸(5)

我們再一次面面相覷。就在這個時候,花障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是雷伯伯,看到我們兩個站在這裡,他怔了一下,旋即笑著說:“囡囡,你該回家了呢。”同時望向卓正。他倒是很沉得住氣,叫了一聲:“雷部長。”雷伯伯點點頭,說:“小卓,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我笑著問:“雷伯伯,這位卓哥哥人很好,你可不能罵他。”雷伯伯瞧了我一眼,說:“小機靈鬼,還不快去,你父親等著你呢。”

我和父親同車回家去。一路上他都是沉默的,不過似乎心情不太壞,因為他竟然在車裡抽起了煙。他叫隨車的侍從將車窗放下,侍從將車窗放下了一點點,為著安全制度不肯再放低,他也沒有生氣。他幾乎是高興的了,我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看到他高興過,所以我不能確認這種情緒。

車子到家後,我下車,父親卻沒有下來,我聽到他對侍從室主任講:“我去端山。”端山官邸離雙橋官邸不遠,我從來沒有去過那裡,聽說那是父親年輕時住過的房子。史主任答了一聲:“是。”走開去安排。我突然察覺到史主任一點也不意外,按理說,遇上父親這樣隨意改變行程,他都會面露難色,有時還會出言阻止。

我轉過身來,叫了一聲:“父親。”父親漫不經心地“唔”了一聲,根本沒有看向我。我心一橫,不管我有沒有猜對,不管我的猜測是如何的荒唐,我孤注一擲!我一字一頓地說:“我要見我母親。”

父親抬起頭來,路燈下清楚地看到他眼裡銳利的光芒。我不害怕,重複了一遍:“我要見我的母親。”

父親的臉色很複雜,我形容不上來。我鼓足勇氣,“你不是正要去見她嗎?她是不是在端山官邸?”

父親沒有發脾氣,我反倒有點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