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暴雨打在身上的鈍痛已經麻木, 緊繃的精神在拍完之後漸漸放鬆,越辭身體脫力向後仰去,本以為會栽在水窪泥地裡, 卻沒想到會落到一個溫暖乾燥的懷裡,傾盆大雨被男人撐著的雨傘隔絕在外。

是司明修。

他抬頭, 只看到一道緊繃的下頜線, 可見經紀人對他固執的作死行為有多生氣,但即使這樣, 仍然俯下身欲將人抱起來, 脫離眼前的困境。

越辭抬手打斷了他的動作,笑著搖搖頭,撐著對方的肩膀慢慢站起來:“我沒事,走吧,回攝影棚裡去。”

……

這場戲終於拍到了滿意的效果,一群人看著工作人員慢慢將道具搬回來,不遠處的山坡再次恢復了最初的模樣, 卻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越辭從陳圓手裡接過換洗的衣服,一邊擦頭髮一邊湊到方中規旁邊看回放,一陣涼風從門口吹進來,頓時不禁打了個噴嚏,他晃了晃腦袋, 不以為然的繼續看螢幕。

“你感冒了。”

方中規眉頭緊鎖,順手撈起旁邊桌子上熱氣騰騰的薑湯遞到他手裡,又轉頭吩咐助理小楊:“把門關上好, 去拿感冒藥來。”

“我沒事。”越辭極其自然的喝了一口薑湯,安撫道:“晚上回去悶悶汗就好了,繼續看回放吧。”

方中規正欲開口,卻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噴嚏。

越辭頓時忍俊不禁:“好了,什麼都不用說,咱們倆這也算是難兄難弟了。”

司明修拎著藥袋走進來的時候,就聽到這句話,他的眼神在兩個人的臉上掃過,目光微凝。

因為沒有換洗的衣服,方中規便在劇組的戲服裡挑了一件身形相仿的暗紅色綢緞衫,罕見的亮色,他揉著鼻子,因為剛打完噴嚏而眼角泛紅,帶著生理性的淚水,那張平日裡清風明月的俊臉,多了幾分豔色,和越辭站在一起的時候,竟有五分相似的地方。

他從未注意過方中規的長相,如今一寸寸的看過去,心裡不禁泛起滔天巨浪,像……的確是很微妙的相似,若將兩雙截然不同的眼眸遮住,那更是能夠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

這是巧合嗎?

司明修的腦海中突兀的閃過江之臨的臉,那雙和方中規一模一樣的鳳眸,一個極為荒誕偏偏又非常有說服力的想法突然湧上來,穩穩地盤踞在心裡。

……

原身留下的病根終於還是被這場暴雨引發出來,越辭當天晚上就迷迷糊糊的發起燒來,身體笨重的如同被灌了鉛一般躺在床上無力動彈,連意識都開始模糊不清,只是隱隱約約的能感覺到身邊有人在照顧自己。

“還好送來的及時,沒有什麼大礙,等藥效發揮出來就會退燒。”醫生看了一眼體溫表,再看看床邊上站的筆直如雕塑般,滿臉冷峻的男人,低聲叮囑了一番注意事項,搓了搓身上凍出來的雞皮疙瘩,便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

待關上的聲音響起,方中規的眼睛慢慢的轉移到越辭沉睡的面容上,緊握的拳才慢慢鬆開。

差一點……他就要因為自己的莽撞,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錯。

到現在為止,三年前的那一幕還記憶猶新。

前一天晚上他因為看劇本到深夜沉沉的睡了過去,第二天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手機沒電關機了,開啟後多了數十個未接來電,還有一條簡訊:“祁總過世了。”

他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只是一具冷冰冰的遺體,病床上的男人就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雙手搭在身體兩側,白紙一般的面容失去了溫度,再也看不到昔日放蕩不羈的笑容,清晰的告訴他,這具身體失去了生機。

他清楚的意識到,從此以後世界再無祁譯年。

所以在越辭躺在病床上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