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了空子,扣他一個“渺視聖恩”的帽子,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一念及此,他立刻抬眼朝南宮宸看了過去。

這一瞧,卻正好跟南宮宸的目光碰個正著。

他心中咯噔一響,下意識便調開視線。

咦,不對。南宮宸雖然在看他,但眼睛卻沒有動,象是沒有焦距似的,目光彷彿穿透他的身體,投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他暗暗納罕,這個以勤勉著稱的三弟,竟也有閃神的時候。還是在上書房裡,當著父皇的面與大臣們議事的重要時刻?

南宮宸的心神,還停留在昨夜那個簡單卻奇怪的夢境中。

夢裡,他看到了數年後的自己,穿著不知道是苗族還是瑤族的服飾,不知是患了重病,還是受了重傷,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地躺在一張很簡陋的木板床上。

有人在他身畔低低地哭泣,她將臉緊緊地埋在他的臉側,眼淚濡溼了他的臉頰。

不是那種歇廝底裡的號啕大哭,相反,她的哭聲很壓抑,卻那麼悽婉,充滿了哀傷和絕望……

他最討厭女人動不動就哭,通常只要女人一開始掉淚,他立刻便會拂袖而去。

奇怪的是,夢中人的哭聲卻莫名的讓他胸口發悶,煩燥不安,從最初莫名的焦慮不安,進而生出不捨和心疼,到最後魂不守舍,寢食難安……

這於他,實在是個新奇的體驗。

他很好奇,夢中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睜開眼睛,想看清她的模樣,卻在最後一刻,從夢中醒來。

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夢,一開始,他並未放在心上。

畢竟,這只是一個夢,且是一個毫無意義,甚至可以說得上愚蠢的夢。

他沒想到的是,這個夢竟然會重複!

差不多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會重複一次。

而且,每重複一次,夢境就會變得比上次清晰,完整。

他懷疑是有人在背後裝神弄鬼,換掉了寢房的所有陳設,把所有在上房侍候的人全都調走,甚至找了陳泰守夜,卻沒有絲毫不能阻止夢境光顧。

昨晚,是他第五次夢見那張床,夢到那個夢中哭泣的女子。

雖然依舊沒有看到她的臉,卻依稀記得,那聲音有幾分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似乎感覺到了有人窺探,南宮宸勉強振做了精神,收束起遊離的神思,調整了一下坐姿,目光灼灼地望著對面的南宮庭。

南宮庭偷窺被捉,略有些尷尬,乾咳一聲,把視線收回。

太康帝卻好象沒注意到兄弟二人的之間的暗流湧動,淡淡吩咐:“讓他等著。”頓了頓,似乎又想起什麼,補了一句:“外面雪大,叫他不要在殿外傻站著,先到暖閣裡去坐一會。”

此言一出,屋內數人均感意外,不約而同對視一眼。

“父皇待臣子真是仁厚。”南宮庭笑道。

太康帝神色冷淡:“方才說到哪了?和磊,繼續說。”

南宮庭碰了個軟釘子,心知方才所言終是令父皇生了些芥蒂,表情訕然,心中對石南的惱怒越盛。

要不是這狗東西突然跑來,自己又怎會為父皇所厭?

張煒領了旨意,躬身退了出去,對立在長廊外的蕭絕道:“皇上還在議事,請大人到暖閣稍候。”

“有勞張公公。”蕭絕笑著,隨手塞了張銀票過去。

張煒把銀票塞進了袖籠,笑道:“哪能每回都讓大人破費。”

“不過是點小意思,給公公打酒吃,不成敬意。”蕭絕微笑。

“大人您先坐,奴才還得去皇上跟前聽差,就不伺候大人了。”張煒領著他進了門,交待小太監好生伺候,躬身告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