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是自己的名字,這倒沒什麼差錯,但眼前陌生的男子和婦人怎麼就成了爹和娘?自己非但沒有因為歲月的流逝衰老,還縮小成了嗷嗷待哺的嬰孩兒?

不想還罷,這麼一想,江雨晴只覺得眼前漆黑一片,彷彿置身暗無天日的記憶囚牢,而過往的種種記憶如長鞭,不斷呼嘯著抽打過來,冰冷入骨,疼痛鑽心,直到皮開肉綻,血液流乾。

濃稠如墨的黑色囚牢中,一隻蠶蛹輕輕晃動,多麼細小的動靜都被無限放大,“喀嚓”,蠶蛹破裂,一隻蝴蝶展開翅膀,飛走,消失不見。而蝴蝶飛去的方向,一道針孔大小的亮點生起,光源越來越大,“轟”的一聲,全部的黑色被撕裂開來。

江雨晴猛然睜開眼睛,男子和婦人臉上的笑容還在,他們的嘴巴還一張一合說著什麼。她也終於知道,自己是重獲新生,來到另外一個時空的田園農家。人人都道天上的雲彩變幻莫測,殊不知命運比那雲彩都瞬息萬變,前一刻還青春洋溢,後一刻已命喪黃泉;前一分愛的你儂我儂戀戀不捨,後一秒他已懷抱旁人耳鬢廝磨雲雨之歡……嘆啊,唸啊,愛啊,恨啊……那些依稀昨日的種種,再怎麼歷歷在目記憶猶新,也都如電影終了後的觀眾,散去了。

如果能量守恆定律適用於生命的消長,那麼彼岸的死亡便意味著此地的新生。科學可以解釋很多東西,但更多的是無法解釋的悖論。比如靈魂的重量輕還是重,比如返老還童的本傑明·巴頓,比如十歲便獲貝爾德獎的少年斯派維,例子不勝列舉,科學在太多的問題面前顯得軟弱無力,像折騰整夜後的男女。

給江雨晴最直觀感受的便是,這次莫名其妙又理所當然似得再次出生。

中國有句常用來自我安慰、頗帶著些阿Q精神的古語:既來之,則安之。除此之外,江雨晴暫時想不到更好能安慰自己的詞語了。

罷!罷!罷!

多想無益,既然從頭再開,那就老實本分吃喝拉撒睡,結結實實過一過前世身處車水馬龍鋼筋水泥時嚮往無數次的農家小日子,什麼愛情工作,什麼明搶暗賤,統統都去見鬼吧。既然老天重新洗了麻將,那就穩著點打,吃摸碰槓,再來槓底開花,胡他個七葷八素,豈不快哉,豈不痛哉!

江雨晴眨了眨眼睛,從沉思的泥淖中掙扎出來,男子和婦人的聲音這才重新聽得真切。

“娘,我餓了。”忽然一個男孩稚嫩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跑了很長一段路,氣喘吁吁的感覺,聲音未落,這三四歲的男孩箭矢一般射進屋子裡,來到床前後,瞪大著眼珠子,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江雨晴,愣了幾秒鐘,才一副弱弱的說,“妹妹?”

“是妹妹。”婦人一臉慈祥。

男孩名叫江野,今年不多不少,正好四歲,往日裡聽大人講“男娃娃尖,女娃娃圓”,從此便記下了,看孃親肚子是圓圓的,心心念著會給他生下一個妹妹。於是乎才有了這麼驚豔一問。

“外面下著雨,看你淋成啥樣了,跟泥窩子裡打滾的小豬娃沒個兩樣。快去脫了,換身乾的,不然嚇著妹妹了。”婦人臉上泛著些慍怒,一邊說著,一邊眼神示意男子過去照顧下兒子。

不過看到江野的瞬間,江雨晴樂了,這小不點哥哥,雖然淋了雨,身上都是泥,但臉蛋極其俊俏,白嫩嫩像極了糯米糰子。這麼算下來,重生福利並不薄:一來,爹孃感情好,日子沒煩惱;二來,哥哥長得好,天然是塊寶;這三來嘛,前世記憶好,致富少不了。

爹帥氣,娘美貌,兒女基因必然好,投胎這樣的家庭,哪怕以後苦點累點,也都值了。不過江雨晴有十足的把握今後不會吃苦受累,否則重活一世也忒窩囊了。

“他爹,家裡手頭緊,既然這胎是個閨女,那滿月酒就不吃了吧。”

喝足了奶水後有些昏昏欲睡的江雨晴,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