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略帶著些哽咽的聲音,“我這當孃的日思夜想連做夢都想要個閨女,穿個貼心小棉襖。可不都也說了嗎,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養大之後終究還是別人家的人。”婦人低下頭又看了看懷中的粉娃娃,紅了眼眶,笑笑,“以後嫁了人,逢年過節過來看看,我就覺得有個盼頭。”

何為添丁?生兒子。何為加口?生女兒。丁與燈諧音,象徵著薪火延續,傳宗接代;口,就是一張吃飯的嘴巴。

所以按照習俗,某家一旦生了兒子,都要在元宵前後舉行添燈儀式,在本姓本族老祖屋祖祠堂裡舉行,族內新添了幾個丁,就在樑上懸掛幾盞花燈,讓祖先知曉,並祈求保佑孩子祥和安樂成長。添燈儀式過後,男娃才正式成為家族內的成員之一。相較而言,加口也只是增加了一張吃飯的嘴,沒什麼慶祝的儀式,滿月酒也按照各家的意願來。

男子站在床前,眉頭擰成了川字,好一陣兒不吭聲,只是看著女兒。

第002章 手頭緊,娃娃送人

男子,即江雨晴她爹,名喚江子愚;婦人,江雨晴她娘,名為董湘琴,不過入了江家門,便隱去了名字,成了董氏。

江子愚沉默良久,長舒了口氣,說道:“手頭是有些緊巴,但閨女的滿月酒,該辦還得辦。”他大手搭在江野的頭上揉了揉,“小野,爹出去說點事兒,你在家照顧好娘和妹妹,聽到沒?”

江野用力點了點頭,隨後縱身一躍到床尾,蹬掉鞋子,四肢著力爬到董氏的身邊,盯著江雨晴左看右看,一雙眸子清澈透亮,伸出手指碰了碰她的臉,嘴裡小聲喊:“妹妹,我是哥哥。”被他跳上床的那麼一嚇,江雨晴睡意全消,這才剛剛清醒過來,江野湊過來小嘴唇來,在她臉頰上印了一下,緊接著,兄妹倆人都咯咯笑了起來。

抱著江雨晴的董氏,滿懷欣慰,自從江河死後,她心中的石頭始終無法放下,女兒的出生,在她心坎上搭了一方斜坡,讓那沉重的負擔順著滑下並滾遠。江河,是江野的弟弟,也是江雨晴的二哥,未滿週歲便因一場惡疾夭折了。現如今,村子東邊的江家墓園裡,他小小的墳包上生滿了青草。

逝者已矣。伴隨新生命的降生,給江雨晴一個重頭再來機會的同時,也掃去了這農家小院裡積鬱了太久的喪子之痛。

生者珍惜。此時的江雨晴對這些自然還不知曉,但她也已然從前世死亡的陰影中走出,憧憬著農家田園的寧靜祥和。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卻說江子愚出門之後,來到了三哥江子明家裡,找老父商榷女兒的滿月酒席。

江家人丁旺盛,老太爺兄弟二人,大老太爺名叫江文,二老太爺名喚江武。老二參軍打仗,攜了妻兒一走,從此再沒回來,幾十年杳無音訊,不需多言。最後,江文繼承了江家的古董生意,娶了兩房,分別為梅氏和苗氏。

梅氏好生養,一連生了七個兒子,按照長幼分別是俊山、東山、西山、桂山、錦山、連山、青山,老小青山出世不足月便匆匆夭折,月子中的梅氏承受不了喪子的打擊,不久之後也跟著下世。大老太太駕鶴西遊,今後的歲月裡,二老太太苗氏把後面幾個年幼的孩子拉巴長大成人。再後來,天下時局一度動盪,老太爺江文被土匪撕了票,江家的生意也斷了溝通,至此中落。值得一提的是,二老太太苗氏因年輕時患病,服重了藥,壞了身子,導致一生未育,並沒留下子嗣。

江子愚正是老大江俊山最小的兒子,三個哥哥分別是江子善、江子仁、江子明。時至今日,江俊山和老伴兒楊氏由老三江子明贍養,上了年紀的二老太太苗氏則由老大江子善照顧。

“老四,你來啦。”

江子明連忙招呼,擺手讓婆娘去喊屋裡的爹孃,“剛才咱爹還唸叨著,你怎麼還不來,擔心這擔心那的。”

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