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拱手為禮,“某是東郡翟讓。”

白髮刑徒的身體在這一瞬間霍然靜止,目露匪夷所思之色,眼神裡的那種震驚異常醒目,讓站在其對面的翟讓竟也產生了一絲困惑,難道他認識某?或者,曾在哪裡聽說過某?

倏忽間,白髮刑徒恢復了正常,眼神再度冰冷,而翟讓則繼續介紹自己,以及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他娓娓道來,不徐不疾,聲音平靜,就像在述說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他注意到,白髮刑徒在聆聽自己述說的時候,冰冷的眼神裡偶爾會流露出幾分困惑,甚至有些恍惚,彷彿有短暫的神遊。

“某既然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這裡,當然也能無聲無息的殺你。”翟讓最後說道,“某取你頭顱,易如反掌,如探囊取物爾。”

牢房內陷入長時間的寂靜,氣氛沉悶的可怕。

翟讓氣息如常,他在耐心等待白髮刑徒做出思考,做出決斷。白髮刑徒的氣息有些亂,甚至還發出幾聲粗重的呼吸聲。

“今日你若救某一命,來日某必救你一命。”

白髮刑徒終於開口說話,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帶有明顯的北方口音,而且身體完全放鬆了,敵意幾乎消散殆盡。

翟讓等的就是這句話。大家都是死囚,都有求生的**,都想越獄,這就構建了彼此信任的基礎,有了這個基礎,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翟讓微笑頷首,緩步走到了白髮刑徒的面前。

“你就是宇文述要找的人?”翟讓直言不諱的問道。

“你不是某的救援。”白髮刑徒承認了,他同樣直言不諱的問道,“你為何要救某?”

“某若想逃走,就沒人能抓住某。”翟讓笑道,“某之所以入獄,不過擔心累及無辜而已。東郡這場風暴因某而起,也要因某而結束,唯有如此,東郡才會雲消雨散。雲消雨散了,某才能安全地活下去。”

“如此說來,你救的不是某,而是你自己。”白髮刑徒冷笑道,“你想在合適的時機,用某的頭顱換取你的性命。”

“你說過,今日某若救你一命,來日你必救某一命,這是你的承諾。”翟讓哂笑道,“再說,某需要的不是你的頭顱,某要拯救的也不是自己的性命。某需要的是在一個合適的時機拯救整個翟氏,讓翟氏東山再起。”

白髮刑徒思索了片刻,大概理解了翟讓的意思,說白了自己就是翟讓的“工具”,要配合翟讓接下來的一系列行動,假若自己破壞了翟讓的計策,翟讓會毫不留情地砍了自己的頭顱。

“善!”白髮刑徒冷森森地說道,“既然你敢賭,某又何懼一條性命?”

翟讓撫須而笑,和顏悅色地問道,“敢問義士尊姓大名?”

白髮刑徒目露戒備之色,一言不發,擺明了就是沒有透漏的意思。

“聽說東北那邊皆呼你為刀兄。”翟讓不動聲色的說道,“這裡是河南,刀兄到了河南,是繼續揚刀兄之名,還是隱姓埋名,暫避一下風頭?”

這意思很明顯,越獄後,你若想成為追緝的目標,讓官府陰魂不散的跟著你,那就繼續自稱刀兄吧,但假若想暫避風頭,那就換個名字。翟讓越獄後肯定要低調做人,白髮刑徒跟在他後面,當然也要低調,否則讓官府的人一直跟在後面窮追猛打豈不日夜不得安生?

“李鋒,字風雲。”白髮刑徒很隨意的說出了一個名字,“某以字行於世,法司可以喚某為李風雲。”

李風雲?翟讓啞然失笑,你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自己以假名混世嗎?不過隨你了,這趟互相利用,為了求生可以暫時合作,但出獄之後就由不得你了,某總不至於把身家性命押在一個一無所知且異常危險的死囚身上。

翟讓不再說話,衝著李風雲點點頭,轉身離去。

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