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收斂了笑容,正色道:“慎言!她們明面上是侍婢,再怎麼說也是從宮中出來的,也不知她們究竟要作些甚麼,千萬要仔細防備。你也去束一束咱們府裡的婢子僕婦們,多餘的話在她們跟前,一個字不提,誰要是多話,即刻拉去口馬行發賣了。”

阿柳臉上的焦急憂慮慢慢化開,又漸漸凝成一副疑惑正肅的神情,若有所思地點著頭。

“走,咱們去見一見,看這些人究竟有些甚麼神通。”穆清用手捂了捂發燙的面頰,隨手補了些素粉,拉著阿柳站起身不緊不慢地往前院正廳去。

……

穆清半眯起眼,略略地將面前端著禮的六人打量了一番。僅論姿容身形,六人確是精挑細選出的,個個不及雙十的年紀,嬌媚卻不失端莊,俏麗而不輸風雅,便是如阿柳這般冷眼敵視的,也不得不承認這幾個果真是萬眾難覓其一的佳人。

穆清偏轉過頭,頗有些意味地向身旁端坐的杜如晦投望了一眼,見他微微蹙了眉,幾分無奈幾分洞悉,還有幾分且等著瞧熱鬧的意思。

“快都罷了禮,諸位妹妹都不是賤籍,論理皆是這府上的客,實在不必行這樣大的禮。”穆清含笑抬了抬手,口中客氣萬分,身子卻在錦墊上端著架子分毫不動,也不教人設座。只一味笑眯眯的輪番掃看這幾位。

六人中四人規規矩矩地垂手低頭,間或拿眼去偷瞟上座的杜如晦,嬌羞怯懦之態盡顯。餘下那兩人,一人自始至終埋頭肅立,眼神定定地落在自己腳尖前的地面上,瞧著最是穩重,。另一人則較之旁人最是靈活。目光所向。竟不是杜如晦,亦非穆清,卻是偷眼四處探視周遭情形。

頓了好一會兒。其中最沉穩的那名宮人屈膝又行了個禮,低著頭緩緩道:“婢子們出宮前受了皇后殿下和裴司簿的教,自知本分,必是要盡心盡力地侍候杜尚書與娘子。萬不敢借著宮中的出身和籍屬託大的。”

穆清扭臉向阿柳身旁的阿柳笑道:“你瞧瞧,果真是好體統。改日定要教闔府的家人跟著學一學才好。”

言罷也不等阿柳答話,自從座中立起,移步至那說話的宮人跟前,“敢問妹妹姓氏名諱。年紀幾何,郡望何處?”

“奴家姓高,小字單一個‘丹’字。今歲雙九,河東雲州人士。家父現領著雲州武庫署監事的職,想來大約也是隸屬於兵部……”這高丹娘許是意識到自己多了句話,急忙打住,緘口不再言語。

穆清恍若未聞,笑著點了兩下頭,又走到目光四轉的那位跟前,還未及問話,她便先屈了屈膝,比照著方才高丹孃的話,徑直道:“奴陸家女,小字阿原,黔中人士。”

話雖接得快,倒並不多話,寥寥數語,只道出了她的名姓,其餘竟一概未說。穆清有意想再探問幾句,奈何近日暮時分,正是寒熱最易燒起的時辰,支撐了大半日早已頭暈目眩眼皮酸澀。

杜如晦站起身,上前虛帶了一把穆清的肩膀,瞧了瞧她的臉色,又伸手探過她的額頭,緊皺起眉頭,“這些話留待日後再說也不遲,寒熱可大可小,也不知保養著些。一會兒我命人將晚膳布在房中,一道吃了你先歇下,夜間只怕還有傳召,我不擾你,便在書房裡歇了。”

“她們……”穆清為難地看了看那六人。

杜如晦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阿柳瞧著安置便是。”

阿柳應聲上前,不敢擅作主張,只拿眼瞧穆清。穆清輕淺淺地一笑,“自是不能與婢子們同住的,咱們府裡向來人少院子多,總該揀選三處齊整寬敞的院子予她們住著,兩兩一處,也好有個照應,左右莫要怠慢輕視了才是。”

阿柳心中極是不快,不覺暗暗埋怨穆清,總要先給個下馬威才好,怎待她們這般客氣,終究是有話吩咐了下來,她也無法,悶聲悶氣地應諾了一句,就要去找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