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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天地。
母親還在使用的葫蘆瓢子雖沒有天地日月那麼大,但那是早年農莊生活的一個紀念,當時還沒有自來水,我們家引泉水而飲,用竹筒把山上的泉水引到家裡的大水缸,水缸上面永遠漂浮著一把葫蘆瓢子,光滑的,烏亮的,琢磨著種種歲月的痕跡。
現代的勺子有許多精美的製品,我問母親為什麼還用葫蘆瓢饔,她淡淡的說:〃只是用習慣了,用別的勺子都不順手。〃可是在我而言,卻有許多感觸。我們過去的農村生活早就改變了面貌,但是在人們心中,自然所產生的果實總是最可珍惜,一把小小的葫蘆瓢子似乎代表了一種心情——社會再進化,人心中珍藏的歲月總不會完全消失。
我回家的時候,喜歡舀一瓢水,細細看著手中的葫蘆瓢子,它在時間中老去了,表皮也有著裂痕,但我們的記憶像那瓢子裡的清水,永遠晶明清澈,涼人肺腑。那時候我知道,母親保有的葫蘆瓢子也自有天地日月,不是一勺就能說盡,我用那把葫蘆瓢子時也幾乎貼近了母親的心情,看到她的愛以及我二十多年成長歲月中母親的艱辛。
——一九八三年一月十九日
秘密的地方
在我的故鄉,有一彎小河。
小河穿過山道、穿過農田、穿過開滿小野花的田原。晶明的河水中是累累的卵石,石上的水邁著不整齊的小步,響著琮琮的樂聲,一直走出我們的視野。
在我童年的認知裡,河是沒有歸宿的,它的歸宿遠遠的看,是走進了藍天的心靈裡去。
每年到了孟春,玫瑰花盛開以後,小河琮琮的樂聲就變成響亮的歡歌,那時節,小河成為孩子們最快樂的去處,我們時常沿著河岸,一路聞著野花草的香氣散步,有時候就跳進河裡去捉魚摸蛤,或者沿河插著竹竿釣青蛙。
如果是雨水豐沛的時候,小河低窪的地方就會形成一處處清澈的池塘,我們跳到裡面去游水,等玩夠了,就爬到河邊的堤防上曬太陽,一直曬到夕陽從遠山的凹口沉落,才穿好衣服回家。
那條河,一直是我們居住的村落人家賴以維生的所在,種稻子的人,每日清晨都要到田裡巡田水,將河水引到田中;種香蕉和水果的人,也不時用馬達將河水抽到乾燥的土地;那些種青菜的人,更依著河邊的沙地圍成一畦畦的菜圃。
婦女們,有的在清晨,有的在黃昏,提著一籃籃的衣服到河邊來洗滌,她們排成沒有規則的行列,一邊洗衣一邊談論家裡的瑣事,互相做著交誼,那時河的無言,就成為她們傾訴生活之苦的最好物件。
在我對家鄉的記憶裡,故鄉永遠沒有旱季,那條河水也就從來沒有斷過,即使在最陰冷乾燥的冬天,河裡的水消減了,但河水仍然像蛇一樣,輕快的遊過田野的河岸。
我幾乎每天都要走過那條河,上學的時候我和河平行著一路到學校去,遊戲的時候我們差不多都在河裡或河邊的田地上。農忙時節,我和爸爸到田裡去巡田水,或用麻繩抽動馬達,看河水抽到蕉園裡四散橫流;黃昏時分,我也常跟母親到河邊浣衣。母親洗衣的時候,我就一個人跑到堤防上散步,踞起腳跟,看河的盡頭到底是在什麼地方。
我愛極了那條河,不知道為什麼,在那個封閉的小村鎮裡,我一注視著河,心裡就彷彿隨著河水,穿過田原和市集,流到不知名的遠方——我對遠方一直是非常向往的。
大概是到了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吧,學校要舉辦一次遠足,促使我有了沿河岸去探險的決心。我編造一個謊言,告訴母親我要去遠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