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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身為官吏,卻全身退隱於林下,一心學佛,為得是看空名利,擺脫世間無名煩惱。
王維這一生過得都是半官半隱的生活,他的晚年更像個僧侶,在紅塵中禪定。據《舊唐書》記載:“在京師,長齋,不衣文采,日飯十數名僧,以玄談為樂,齋中無所有,惟茶鐺藥臼,經案繩床而已。退朝之後,焚香獨坐,以禪頌為事。”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位風骨清逸的老者,雖沒有剃度,不著僧袍,卻儼然是一個僧人了。他的山水詩在禪寂的時光裡更加的淡然,經過了歲月的漂洗,流年的打磨,深沉的世味化作清淡的空靈。
每次讀王維的詩都感覺,儘管腳下的旅程如風,但是有一段清幽如畫的詩韻,永遠不會被時間漂走。雨後的清秋,帶著薄薄的涼意,一輪新月照在松間,清泉在石上緩緩流淌。而我願做那竹林歸家的浣紗女,看江岸的蓮舟,是否載著我出外打漁的丈夫。山腳下那間簡陋的柴門,就是我們清貧的家,炊煙升起的時候,放牧的幼童也吹笛歸來。一家人相聚在煤油燈下,粗茶淡飯,守著簡單的溫暖。月光落在庭院,山林一切生靈都在尋找屬於自己的那份安寧的幸福。任世間萬千繁華,都不及山林深處,一粒如塵的渺小。
王摩詰的詩,就像在月色下泡了一壺茶,讓你在不經意中融化進去,化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亦像是水墨,你被放入硯臺研磨,靈魂被畫匠潑染在宣紙上,自己還以為在人間。他的詩,空靈中帶著一種無言的美,讓讀者禁得起紛繁的誘惑,忍受得住蒼茫的孤獨。淡泊的情懷,流淌著悠然禪意,此刻你還在為俗事愁煩,那兒只需一縷琴音,一剪詩韻,一點水墨,就化解了一切苦楚。他會將你從車水馬龍的亂流中帶離,剎那間就看到山水的明淨,與你因緣相會的,始終是一葉菩提。
《紅樓夢》裡林黛玉教香菱寫詩,曾首推王摩詰的詩集,再次是杜工部和李青蓮的。她將自己的《王摩詰全集》借給香菱閱讀,可見這位鍾靈毓秀的才女喜歡摩詰詩中的意境。大觀園裡,才情最高的當屬寶釵和黛玉,然而寶釵的詩傳統大氣,而黛玉的詩繾綣風流。這與她不為傳統禮教所縛的性情有關,她喜王維的詩,嚮往山水的空靈,亦參悟詩中禪意。林黛玉無疑是大觀園中最有靈氣的女子,所以才會有那麼一句寫寶玉的“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
霓虹閃爍、物慾橫流的繁華都市的確是一種誘惑,但是比之清淨山林、白雲悠遠的世外仙源,似乎少了一份天然淳樸的淡雅。禪書上說,心即是佛,佛即是心。王維的詩之所以可以淡如浮塵,是因為他的心悟出只有自然才是真實永恆。一個沉迷於俗世的人,永遠無法深刻地體悟禪理的妙趣,他們眼中看到的山水,都是虛幻的假象。
無論是人與人之間的際遇,或是人與風景之間的際遇,都是因緣註定。我們聽從於宿命的安排,將情感交付出來,愛著世間萬物,也被世間萬物所愛。王維是那個將生命託付給山水禪佛的人,他在空靈的詩韻中,看白雲靜水、清風朗月。
第七章 花雨滿天,維摩境界
自詠
白衣居士紫芝仙,半醉行歌半坐禪。
今日維摩兼飲酒,當時綺季不請錢。
等閒池上留賓客,隨事燈前有管絃。
但問此身銷得否,分司氣味不論年。
——唐·白居易
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問過這麼一句話:何謂禪?禪到底是什麼?其實禪是一種意境,需要憑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