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此人垂手跟隨眾多面容陌生者從烏泱人群中擠向那群顧前不顧尾的帶刀官差。

火勢隨著一盆盆冷水潑入變得越發兇悍,火苗下壓又被激怒般騰著霜白水汽爆漲一圈。

周圍無數圍觀者連連驚呼,而在這詭異的場合下,絲毫沒有人注意到不遠處的那群叫苦差爺。

眼見人群擠向自己,那群官差紛紛叫喝道“官差辦事,閒人躲開!”

這本該有效的吼聲,落在熙攘的人群中卻濺不起半分水花。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與壞,譬如這官差放在別處只怕是人群早已退避三舍哪還敢熟視無睹的往前硬湊,但到了這兒,可沒人慣著你。這幫小年輕,多少街坊看著長大的,一朝官服傍身又怎樣。

眼瞅著有幫外地佬也湊著過來,幾個眼尖的捕快察覺到情況不對剛欲拔刀,就見那藏身人群裡的老人快他一步,將那張粗糙的老手搭在一個面露兇相勢要奪人的外鄉人肩頭。

而就是這麼輕輕一按,那身材壯碩的黑臉漢子當場身子軟倒,眼瞅著馬上要跌倒,那老人順手彎腰一搭,將肩膀抗住那已經不知生死的漢子,笑著說了句“讓你少喝點吧,你瞧路都走不動道了。誒,這位官爺,借過借過啊。”

身著捕頭裝的那位感覺肩頭被人給撞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酒感覺手臂上被人給點了三下。

老人面不改色的說著,甚至搭著那陌生客的身子吃力的晃悠了幾下,眼睛從始至終都沒往這邊瞟一眼,而是如過街般,輕輕擦著那捕快的身子過去。

同樣一幕也在其餘捕快身邊發生,隨著那名稍有些資歷的捕頭握了下手心,繼而與周圍幾位同僚對了下視線後,相繼將手都搭在了刀柄上。

這地方上魚龍混雜,府衙那邊也並非不知,是以弱而乘於強。

說句通俗點的話,那就是,官府在釣魚。

如今,網撒下去撈上來的不知是大魚還是一些小蝦米。但這並非第一波,整個河東道怕是再沒有誰會比泰山府對那位女子魔頭更深惡痛絕。

將那已經確認魔人身份的黑臉漢子抗到一處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低頭呸了一聲,拍了拍身上煙塵的東方朔將身子轉向城中,他目光如聚,似蒼鷹覓食般,待到一眾門人趕至,這位親自上陣的神仙人物方才一吐胸中晦氣。

“他姥姥的,老子就晚來一天,這賊廝就敢弄死這麼多人,今天不把你逮到,我東方朔倒著寫!傳我令下去,把十里八方野鬼清空,今晚,擒王!”

周圍人看著不遠處那噩夢般的火場,眼眶裡不由得紛紛帶上了一絲狠厲。

與此同時

正沿小路小心翼翼避開人群的顧湘君總覺得背脊陰涼像是有什麼人跟在她後面。

這也不算是她起疑心,結合之前那步伐輕浮的小商販都能知道她住哪,保不齊從她回來到出去已經有無數雙眼睛注視著她。而想要確認房間內有沒有人其實並不難。

不覺得自己能瞞天過海多久的顧湘君將手裡寶劍纂的更緊了,如今她法力十不存一,又偏偏是在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鬼地方。

思考著該如何是好的她方才注意到了之前一直被她忽視著的臭味。

在許多地方有著這樣一處居所,其遠市近郊,山南而面北,常年大風過境,四下無遮無欄。誒,這地兒不是稻田,而是糞所。

所謂糞所,乃是百汙彙集之處。常年有糞夫奔走,來往各街道各戶頭收集便桶一齊處理了,所拖之地便是這偏居一隅的小小屋舍。那裡常年惡臭,少有人靠近,平日裡更是不會有人主動近前。

動了歪心思後,顧湘君四下打量了幾眼,旁若無人的一個翻身,從旁邊矮牆上翻了進去。

做足了心理準備的顧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