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你十年,你現在跟我說,你不想做臨床?!”

“我不想您再帶我十年。”

優柔寡斷的人,一旦什麼事真下了決心,那就再難挽回了。刑墨雷後退了一步,頭一次覺得自己似乎老了,他不瞭解,他以為這個人就是他的,誰不知道,佟西言是他的人。

怒火攻心,胸口一陣悶痛,刑墨雷丟了一句:“隨便你!”拂袖而去。

佟西言全身無力,跌坐在他漸漸遠去的背影裡。

梁悅又一次驚醒,胳膊碰掉了保姆送來的一盅燕窩,鏘的一聲。

他夢見梁宰平抱著自己走在路上,那麼真實,甚至聞到他身上的味道,覺得好安心。可他抬起頭,卻看到一張五官破碎流著血的臉。

心臟劇烈跳動,胸悶氣促,他發現自己是在梁宰平的辦公室裡睡著了。

佟西言安坐在沙發邊整理所有資料,聞聲,直起腰來看他,問:“怎麼了?”

“我睡了多久?”他問。

佟西言看了一眼掛鐘,說:“十分鐘不到。”不是睡,是昏。

梁悅站起來說:“我去躺監護室,你繼續看,把這些都看完,一會兒我讓林萍來跟你交接工作。”

林萍是院長辦公室助理,二十幾歲的小姑娘,剛從前一任接手沒幾年。梁悅不喜歡她,因為有一次梁宰平總值班,他值夜班,麻醉科空調漏水,他跑來跟梁宰平拼床,看見她穿著暴露在院長值班室門口徘徊。安得什麼心,他梁悅不是傻子。

佟西言扣上資料夾,站起來說:“你才剛來半小時,而且,下午的院週會,你還沒有準備,這個會已經拖了一個禮拜了。”

“讓孫副去準備,我旁聽。”

半個小時你都放不下心,兩個小時的院週會,你坐得住?佟西言看著梁悅心神不定的離開,鬱郁嘆息。

梁悅的不安說起來倒真是心靈相通,他還沒邁進監護室,就見好幾個人圍著梁宰平的病床忙活,麻醉醫師的職業素質使他敏銳的聽到插管病人因為無法耐受氣管導管時的嗆咳聲。他驚了一下,上前兩步推開門。

ICU主任背對著他叫:“小心點兒!別弄傷院長!”

三個護士正在試圖給梁宰平重新紮上約束帶,但梁宰平畢竟是正值壯年的大男人,既然能在意識不清的狀態下技巧的掙脫約束,想再給他捆起來,並非易事。況且這個年紀的男人有得是蠻力。

三天了,一直是深昏迷毫無動靜,終於盼到這一絲好轉,梁悅又驚又喜,撲上去看梁宰平的反應。剛挨著被子,一股力量踢中他的腹部,他毫無防備猛撞到身後的搶救車,腰正磕在金屬邊角,像是突然斷了線的風箏,軟軟跌坐在了地上。

“小心!”ICU主任叫的晚了些,趕緊來扶:“還好嗎?怎麼樣?”

腹部跟後腰同時傳來劇痛,使梁悅一動都不能動,想說沒事,可鬆了牙關又怕要叫出來。抬頭看病床上躁動的梁宰平,覺得整張床都在晃動,不但是床,連一邊備用的呼吸機,天花板上的燈,都在旋轉。

模糊中他聽到了ICU主任的呼救聲:“來人!”

他瞌睡得厲害,但他不想睡。他想爬起來,然後打梁宰平一頓,為人父,這樣虛偽!一口一聲寶寶,現在下這麼重力氣踢他!

兩個小護士小心翼翼過來搬他到陪護的小床上,倚著床頭靠著。

“怎麼樣?”ICU主任擔心的頭上僅剩幾根頭髮都要立起來了,老的已經這樣了,小的可千萬別再有閃失,要不醫院甭開了。

梁悅搖了一下頭,看著小護士跟梁宰平“搏鬥”的費勁樣子,黯啞開口:“綁不住他的,拔管吧。”

“現在?!”

“嗯,可以排除呼吸抑制可能因素,拔了管,他的躁動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