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斯遠臉色微微一白,在這個“非人”之人的俯視之下,陡然有一種被看穿的悚然,不由脫口:“你……能看出這個傀儡繫著的真身麼?”

“呵呵。”風涯微微一笑,轉過頭去。許久,似是寥落地喃喃道:“就算我再活幾百年、眼睛看到的,也不過只是這些爭奪罷了……”

十月初九,長安城中戰雲密佈。

雖然百姓不敢議論,但誰都覺出了近日帝都的不安定,東西兩市胡漢商賈紛紛閉門歇業,朱雀大街一片蕭條。

傍晚,長孫斯遠入宮覲見頤馨長公主,帶去了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個訊息:“明日日出之時,探丸郎將於法門寺孤注一擲出動,試圖劫持少帝或者長公主做人質、以交換鼎劍候。”

頓了頓,那個青衣的謀士開口,毫不動容地說出了最終的秘密:“不過,真正襲擊的重點不在於法門寺。明日,公子舒夜將親自來紫宸殿、營救被幽禁的鼎劍候。”

景合殿中對弈的兩個女子同時停住了手,頤馨長公主首先低笑起來:“聲東擊西?公子舒夜果然也是大膽得很,居然敢孤身範險——不愧是妹妹你們修羅場裡出來的頂尖好手。”

回紇公主梅霓雅將那一枚黑子放下,濃秀的眉毛微微一皺:“公子舒夜一身技藝足以震懾西域,比墨香不遑多讓,絕不可大意。比起他來,探丸郎殘黨反而不足慮了。”

頤馨長公主招手讓長孫斯遠坐下,轉頭對梅霓雅笑道:“雖然如此,可有貴教教王坐鎮紫宸殿看守鼎劍候,妾身還不太擔心——公子舒夜雖允稱高手、但比起教王還是要遜色吧?”

“這倒是。”梅霓雅展眉一笑,俯首將那枚黑子擺下了,“教王此次坐鎮紫宸殿,那是萬無一失——明日,長公主和皇上不必去法門寺了,就留在宮中反而安全些。我自然會安排教中人手重重防守,等著他自投羅網。”

“可探丸郎那邊呢?”頤馨長公主皺眉,“不趁著這個機會一舉剷除,留著就麻煩了。”

梅霓雅按劍而起,朗笑:“有我呢!明日教王坐鎮宮中,我自另外帶人馬去將其連根拔起!這一下、鼎劍候多年培植的力量也該徹底摧毀了。”

頤馨長公主這才展眉一笑,深深一斂襟:“如此,多謝姐姐了!”

梅霓雅連忙還禮,眼角看到一邊的長孫斯遠,笑道:“該謝的是這位——若不是長孫先生當初相助發動政變、大胤如今說不定已經不是你們夏氏的了。如果不是長孫先生不間斷地送來重要的情報、我們也少不得要多折損千餘人手。”

頤馨長公主微微一笑,低頭:“斯遠出了如此大力,自然是要謝的。”

“如何謝?少不得要以身相許了。”西域兒女向來爽朗,梅霓雅大笑了起來,拍著手走了出去,“好,待大事定後,你如約將玉門關外十二州連同敦煌讓與回紇,我父汗便與大胤共有這天下——到時長公主大婚,梅霓雅定當以回紇國使者身份前來祝賀。”

梅霓雅的朗笑漸漸遠去,頤馨長公主低下頭去,臉上已泛起紅暈,忽地不知說什麼好。旁邊的侍女識趣地退了下去,景合殿裡更加靜謐起來。

“你真的要將敦煌割讓於回紇?”寂靜中,長孫斯遠卻開口問了個打破旖旎溫柔氣氛的問題,語氣隱隱肅殺,“敦煌為西域咽喉、向來為諸國覬覦。此處一失,大胤便失了西邊門戶,將來回紇鐵騎東來,將何以阻攔?”

“現在形勢嚴峻,少不得回紇與明教相助,暫時答應也罷。”頤馨長公主顯然有些不悅,“不然,大胤就算不亡於回紇鐵蹄下、遲早也被鼎劍候謀奪!”

“你寧可亡於外虜,也要先平了內患?”長孫斯遠霍然回頭低聲問,眉宇間有怒意。

頤馨長公主總算將旖旎心思收了回來,正色:“只不過權宜之計。等鼎劍候黨羽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