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老師,這個。」

「怎麼了?」

「他說『救命』……!」

腦中一片空白。

痛苦的回憶如幻燈片般閃過腦際。雨天,黑頭車,軍人,哭泣的女人,父親的連線——我的手在顫抖,對不起,對不起。胸口好痛,宛如一支利刃刺穿了它;呼吸困難,宛如沉在深海里。直到現在,仍有聲音從漆黑的海底傳來——

救命。

「克里斯。」桐井老師搖晃我的肩膀,「怎麼樣,你還好吧?」

「還、還好。」

「是真的。他在請求支援!」

神目毅然站起來。

「『偵探』現身了!」某人的呼喊突然響徹了夜空。

自警隊的隊員一齊出動,感覺上飽含雨水的空氣一股腦被打亂,到處響起腳步聲,幾戶民宅亮起了燈。我依舊窒悶地呆立著,任由桐井老師拉起我的手,衝出雜草叢,跑向紅磚道。我們透過乾涸的噴泉邊,鑽進水泥樓房間的小巷,打在臉頰上的冷雨,讓我漸漸清醒過來,開始掌握住當下的情勢。

「看,就在那裡!」

有人大叫道。一個穿著跟神目同樣背心的人,指著夜空說。

水泥廢墟的屋頂上。

一個黑色裝扮的影子浮凸在霧雨瀰漫的夜空裡。他既非幻影,也非幽靈,肯定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黑色的衣襬在溼潤的暖風中搖曳,隱約看得見兩條腿,而那也是全黑的,告訴我們黑色服裝下,確實有著人類形貌的事實。恐怕他還帶著黑色的面具。

那就是「偵探」。

「偵探」站在屋頂的一角俯望著我們,宛如在向我們展現自己優越的地位。水泥樓房並不太高,但「偵探」卻像飄浮在遙遠的高空。我們被「偵探」所震懾,頓時啞然地仰望著他。

除了自警隊隊員外,附近民家也陸續有人聽到聲音而聚集過來。

「咦,老師呢?」

神目四下梭巡了一下說道。桐井老師不見了。剛才他明明還拉著我跑,會不會跟我們走散了?

「老師,你在哪裡?老師?」

我擔心地尋找老師,好一會兒才從民眾中看到桐井老師神情疲憊地走出來,他的臉色很差,應該是肺病耐不住快跑的關係。

「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您沒事吧?」

「先別管我,『偵探』呢?」

聽他這麼一說,我回頭仰望水泥樓房,發現「偵探」早已不在那裡了。

「他好像下來了。」神目放下耳邊的對講機說,「『偵探』現在朝森林去了。」

「森林!」

「我們追他去!」

神目往外衝去。自警隊的隊員們也跟在他身後,陸續跑上步道。但沒有一個民眾跟上去。

「我們也去吧。」

「可是,老師……」

「我沒事了。」

我們小跑步跟上神目的步伐。紅磚路凹凸不平,非常難跑,我好幾次差點絆倒,都是桐井老師抓住我的衣襟救了我。

穿越細長的紅磚道,視野豁然開朗,來到一片原野上。霧雨已完全成了霧,在草原上像雲一樣淡淡地擴散開來。霧的後方就是一片名為森林的黑暗,自警隊的隊員們正越過霧海,勇敢地向森林進擊。

「我們沒有裝備就進森林,沒問題嗎?」

我仰頭望著身邊喘著粗氣的桐井老師。

「也許不要窮追下去比較好。」

桐井老師神色中的疲倦多於洩氣,本來我就為桐井老師擔心,而不是讓他來擔心我。驟然間我才很難為情地意識到,之前我竟然忽略了。比起「偵探」,現在最重要的是桐井老師的身體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