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有人推門而入,長身玉立,頭戴帷帽,一圈青紗垂下來,擋住了容貌,這人進到殿中,取下帷帽,露出一張皎美若仙的面孔,不是左優曇還有哪個!

左優曇丟下帷帽,上前便對著師映川深深一拜,一言不發,師映川看著男子,片刻之後,方道:“……你這是要離開斷法宗?”左優曇抬頭,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師映川那張一改之前在大光明峰時的暗淡、與從前記憶中那桀驁形容一模一樣的面孔,半晌,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是。爺前時從宗門脫身之後,我便存了這個心思,我當年是爺買下,帶入宗門,是宗門的人,卻更是爺的人,從前爺雖然脫離宗門,畢竟彼此之間還有幾分香火情分,不曾撕破臉,而劍子也還年幼,需要有人扶持,因此我留在那裡也還罷了,但如今爺與斷法宗已是針鋒相對,乃是仇敵,與蓮座也已經翻臉,我怎能還繼續留在那裡,更何況劍子已經長大,不需要我再照顧看扶,因此優曇便於前些日子給劍子留下一封書信之後,即刻暗中悄悄離開宗門,在闊別多年之後,重新回到爺身邊,自此再不是斷法宗之人。”

師映川靜靜坐著,面色無波,旁邊的寶相龍樹也是一言不發,漠然看向別處,師映川沉默片刻,然後就唇角微扯,道:“很好。”又伸手虛抬,示意左優曇起身:“你既然回到我身邊,日後青元教自然有你一席之地,魏燕那裡你替我打理妥當,你不負我,我自然也不負你的忠心。”說著,師映川長身而起,輕輕笑道:“好了,如今還有些事要辦,我這就去一趟青州。”

……

青州一向氣候宜人,春日裡,此時正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不大,只平添了些清涼,一隊百餘人的車馬沿著平整的大道前行,速度略快,中間簇擁著一輛看起來十分結實的馬車,這時遠處一處亭下,一群人正在等著,見了隊伍,尤其是車上繪有的血蓮圖案,便迎了過來,這已是第三撥燕家接待的人,一開始在最外圍等候的還是家生子,眼下這些卻都已是燕家極有身份之人,一些嫡系男女都是早早守在這處路亭,已從一大早等到現在,這時見了隊伍過來,都是上前,為首的卻是如今的家主親妹燕芳刀,這燕芳刀容貌依舊美豔,凝視那隊伍之間的馬車,眼神複雜,突地就拜下,道:“……燕氏族人,見過主上!”這燕家當年舉族投靠師映川,後來師映川被檎,燕家的態度不免就有些曖昧,後來師映川脫困,燕家便受到敲打,此次師映川前來青州的訊息提前通知了燕家,現在燕家作出這等姿態,就是在極力挽回。

先前師映川被囚,燕家在青元教內的位置就尷尬起來,家族內又早已失了半步宗師,雖然旁人還由於多方因素而有些顧忌,沒有正面下手,但家族還是明裡暗裡受到損失以及打壓,現在燕芳刀帶頭,眾人一起拜下,深深低頭,至此,人人都知家族就這樣與師映川徹底綁在了一起,否則燕氏已經錯了一次,日後若再有搖擺,如此之輩必是人人唾棄,再不能於世間立足,唯有衰敗一途,因此都收了心思,很清楚自此就是榮辱興衰與共,這樣想著,就算過去有些心思,互相之間有齷齪,這時也都是消散,這些都是真心實意,再不是做態了。

如此片刻之後,就聽車裡一個聲音道:“……起來罷。”此話一出,眾人知道這就是抹去先前一概腌臢,燕家仍是受庇於對方羽翼之下,這樣一想,臉上就頓時多了幾分神采,燕芳刀目光聚在馬車上,不知怎的,就突然感觸莫名,想說些話又是說不出,到最後都化作一道無聲的輕嘆,當下就躬身說著:“請主上移步,家中之人都已聚集,翹首以盼主上大駕。”

於是隊伍繼續向前,由燕家人在前方引路,這一路由官道通往燕家的大道乃是由家族私人出銀錢鋪就,十分寬敞平整,亦且乾淨整潔,越往前走,已能看見許多管事之類的人在道路兩旁恭迎,等最後到燕家,就見得大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