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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著几案站起來,命人將船靠了岸,也不要人扶,一步一搖,沿了河只往光祿坊那處所在行去,小廝曉得他不痛快,只遠遠綴在身後。
這裡小娥下了橋一路急走,耳邊一瞬兒靜,一瞬兒鬧,也不知過了多久,恍惚聽得張氏的呼呼氣喘聲,心頭一驚,緩了步兒,知道自家走急了,不免帶出幾分愧色來。
張氏看在眼中,如何不知,想起歡郎,心中氣惱,又不好說他,生怕招得女兒不快活,只拿閒話扯開,一路行到繡鋪裡,把活計交了,兩個默默無語地走回家來。
小娥進了家門,呆坐了一時,看天色漸晚,轉身去了廚下,把米泡了,菜兒揀了,方向櫥下拿了碟子,一個不防卻把碟子摔在地上。
正待彎身去拾,被張氏趕上一步,只叫:“我兒小心手。”自將地上碎瓷收拾了,見小娥兀自發呆,又道:“我兒累了麼,且坐著歇會,你爹一會就關鋪了。”
小娥聽了這話,把喉頭一哽,方在嘴邊扯出個笑來,向前收拾,不防張氏往她臉上一看,扭了頭只道:“我兒莫要難受,這些值甚麼!他既這般,我們再找好的就是了,沒的把身子哭壞了……”
小娥吃了一跳,方說了句:“娘,我哪裡哭了……”便覺臉上淋下兩道冷線來,把手一摸,淚水越發止不住地滾下來。
張氏心下著忙,只怨自家多嘴,拿了巾子擦在女兒臉上,絮絮勸慰,一面將手拍在她背上。
小娥再忍不住,撲在張氏懷裡,半晌方將淚止了,眼見天色暗了,怕易仲回來問起,母女倆打疊起精神把飯食弄了。
不題小娥這場傷心,且說這日晚間許知縣叫了黃書吏過來,說起巡撫不日到來之事。
原來七月裡江淮間一場洪澇,把稻田淹了大半,天子不免擔心百姓冬日光景,特命御史崔景為巡撫,沿江浙巡視下來,眼看就要到福州,林知府一早便交代下來,只說萬不可怠慢。
黃書吏見許知縣作難,微微一笑,已獻上一計來,把許知縣聽得一捻鬚,也放下笑臉來。
第二日,黃書吏便在家中做東,邀了城中幾個大戶過來。酒過三巡,黃書吏就說起崔巡撫不日到來,一應事體如何難備,知縣大人焦心如苦的話頭來,幾個大戶聽了這番言語,還有甚麼不明白的,知機的就捐了銀錢出來,那不情不願的也只得擠出些笑臉,各各應承了些。
不到午時便湊起了一注銀子,黃書吏心下歡喜,送了客出來,自往縣衙中覆命去了。
內中有個趙員外,出了黃書吏家大門,把腳跟兒一旋,望著縣衙方向,只冷冷一笑。
原來趙員外是城中數一數二的大財主,連生了五個女兒,只得一個兒子,自小嬌慣,也是個霸王,一年多前不知甚麼事體,與歡郎遇著,兩下里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
趙小員外哪裡是歡郎對手,當下頭破血流,連鼻骨也被打斷了。
過後雖好了,卻把好好一個相貌換成了歪鼻子,見的人莫不掩口而笑,趙員外心下恨到了極處,奈何民不與官鬥,哪有個說理處?只把一段心思存在肚裡,今日聽得巡撫到來,忽想起前日聽見的一樁事體來,腦中一轉,冷笑連連,已有了計議。
不說趙員外這番計議,單說歡郎自昨日醉後,一覺睡到午時,起來盥洗後,方吃了半碗粥,就被許知縣叫到跟前。
許知縣先把兒子訓斥一番,只說他連日冶遊,一些兒正事也不幹,末了囑他將城中主要街巷人家門臉修整一番,務求巡撫來時面上好看。
歡郎滿腦都是昨日瞧見小娥的光景,哪有心思在別處,恨不得即時出門尋了小娥,開始不過虛應著,聽到後頭,曉得事體重大,只得把見小娥的心先收起幾分,叫了幾個得用的人,把一應事體吩咐下去。
等他在城中看過十來處主要巷道,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