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彥青聽得分明,只覺兩手冰冷,雙目盡赤,恨不得立時啖了歡郎血肉,一下如點了火的炮仗滿口裡噴將起來,大罵歡郎調佔良人婦女,仗勢為非作歹,瞬時便引了圈人圍將過來。

幾個差役聽見,嚇得圍攏過來,按了他便是通好揍,徐彥青哪裡肯停,拼著頭破血流,越發嚷的塵鄧鄧的,人群有知道的便在那說三道四。

鬨鬧間又是一人出來,卻是黃書吏,見了這情景把眉兒一皺,叫過個差役吩咐了幾句。立時有兩個差役架起徐彥青,一人往他嘴裡塞了團臭布,就往邊上的小巷裡拖去,又有差役拿了棍子往人群趕來,眾人見不是事,四下星散。

黃書吏曉得這番動靜大了,只怕瞞不過,肚裡道了聲黴氣,少不得稟過了許知縣,許知縣倒沒甚麼著惱模樣,只問了徐家是什麼人家,暗暗記在心裡。

那裡林氏見兒子一夜不歸,心下著忙,同徐壽把三坊七巷都尋到,只不見人影,第二日下午方在縣衙邊的小巷中尋著兒子,當時便一聲尖嚎,險不曾暈去。

原來徐彥青手腳捆得粽子般,一身尿騷氣縮在巷角,半腦門的血都幹在臉上,門牙也缺了一顆,林氏見了兒子悽慘模樣,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撲上前割了繩子,扶將起來,半天方知曉緣由,幾不曾把牙兒咬碎,無奈胳膊擰不過大腿,只得一淚一步,架了兒子還家。

易家哪裡知道這事體,自那日後,歡郎通不登門,小娥只不言語,張氏察顏辨色,也一字不提。

這日張氏將繡活收在籃裡,就要往鋪裡去,想起女兒,有心叫她同去,也是個散心的意思,小娥自是應了。

兩個走了一程,剛來到安泰河邊,就見一條畫舫迎面駛來,船中幾個子弟正同粉頭耍笑取樂。

小娥走到橋上時,畫舫恰從轎下過,便有子弟噙了酒去尋粉頭的嘴,那粉頭只喬張作致不依,幾個子弟鬨笑起來,小娥臉上一紅,又把步子快了幾分。

有子弟看到小娥,把眼睛一亮,探出身子,連說了幾句風話,張氏大怒,方要呵斥,眼角卻瞥得一人,不由一呆。

原來船頭有個子弟靠在艙門上,兜著個粉頭,不是歡郎又是哪個!

而小娥在後面聽得那些浮話,羞惱交加,只要快走,見張氏俯了頭髮愣,以為她氣怔了,上前扶了她胳膊,方要轉身,一眼瞧見歡郎,登時把腳步兒一顫,踉蹌間只攀緊了張氏,也不知心頭甚麼滋味。

醒過神方要轉頭時,歡郎正好抬起頭來,兩下里目光一撞,歡郎猝不及防,把手也從粉頭肩上跌下來。

歡郎正有些惴惴的,卻見小娥眼中無喜無怒,只冷清清瞧著自家,便有些煩惱,強把手兒抬起,搭在那粉頭肩上,眼前卻一暗,畫舫已駛進了橋洞。

雲開

( )好容易等畫舫出了橋洞,橋上哪還有小娥身影?歡郎扭頭看時,便見小娥頭也不回地去了,當下悵然若失,只覺粉頭的脂粉氣堵得心口發慌,別了臉,只沒情沒緒地往船壁上一靠。

粉頭見了他懶洋洋模樣,心下一酥,越發放軟了身子偎將過來,漸漸把手鑽在他懷裡,歡郎哪裡知覺,想起小娥冷清清一雙眸子,忽然間惱火上來,把粉頭一推,自往艙裡去了。

艙中幾個子弟正將粉頭揉在懷裡胡天胡地,歡郎也不去兜搭,連灌了十來杯酒下肚,只恨小娥無情。

不過小半會,兩把酒壺都交他喝得空空如也,歡郎把酒壺一晃,只迭聲叫人添了酒來,兩個粉頭笑嘻嘻過來,一人噙了酒便往他口中哺去。

歡郎已是半酣,猛然想起那日與小娥在艙中的情景來,迷糊間方捧了粉頭的臉,船身卻一晃,原來有兩個子弟醉得狠了,捉起個粉頭,也不管她又哭又叫,就要往船下扔,唬得幾個粉頭尖叫起來。

歡郎愈覺頭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