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管事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翻了翻賬冊:“楊家莊,楊黑旺,合該交銀二兩七錢八分,你這銀子成色太差,八折,合該交……”

他手裡算盤噼裡啪啦的撥拉了一番:“三兩四錢八分。”

“啊?”楊黑旺傻了。

他小兒子畢竟年少氣盛一些,氣憤道:“這銀錢明明是方才那邊管事給俺們的,你……”

那管事冷冷的瞧了他一眼:“銀子雜色發烏,七折,三兩九錢七分。”

就這麼一句話,就讓楊黑旺家需要多交五錢銀子,回過身來的楊黑旺瞪著自己兒子恨不得一腳把他給踹死。

“他不會說話,不會說話,老爺您別怪罪……”

楊黑旺趕緊陪著笑道。

“到底有沒有銀錢?沒錢趕緊滾,回家等著官差上門吧!”那管事不耐煩的喝道。

一邊站著的那裡長,楊黑旺的三叔看不過去了,趕緊過來陪著笑解釋了幾句,塞了一塊椅子給楊黑旺:“趕緊先把稅結了。”

“謝謝三叔,三叔……”

楊黑旺把銀子交上去,那管事稱了稱,也不給楊黑旺瞧,便是把銀子往一邊的簍子裡一扔,在賬冊上劃了一筆,道:“楊黑旺,銀完稅。”

聽他吐出這三個字,楊黑旺的長舒了口氣,差點兒沒激動的暈過去。

這稅,終於完了。

接著就是一陣發愁,這一次出來賣糧,家裡幾乎要空了,剩下的那些糧食,還能撐得到明年開春麼?欠三叔的這筆賬,也得緊著還上。

蘇以墨瞧著這些黃燦燦的糧食,白花花的銀子進了自己的囊中,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這些糧食,除了支應給縣尊之外,少說還能剩下三千石的數目,如此一來,孤店,大同鎮還有縣上那幾家糧店,貨源便都充足了。看來今年,又是個豐年啊!”

“那田家真真是可笑,不自量力!竟然妄圖操控整個晉北糧價,你當百姓都是傻子麼?五錢銀子一石,誰願意去賣,都扛著,還不是你田家最後扛不住了?還不是得漲銀子?”想到這裡,蘇以墨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就更深了。

田家是晉北幾個勢力最大的大商家之一,更是整個晉北最大的糧商,手裡有糧店幾十個,分佈於晉北各處。前一陣子那壓低價格收糧,抬高價格賣糧之事,就是他帶頭搗鼓出來的。當時田家聯絡了晉北略有些實力的所有糧商,蘇以墨也在其中,不過跟那些大鄉紳,大商人相比,他就不算什麼了。

當時蘇以墨就不看好這事兒,果不其然,搞了一個多月,終於是再撐不下去了。

不得已之下,只得提高收購價,但是賣出價卻沒降下來,還是那樣。而他們這些糧商,各自劃分的也有地盤兒,比如說蓑衣渡這塊,就是蘇家的地盤兒,別人是不能進來收糧食的。

黃燦燦的粟麥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他忽然眼睛一縮,臉上的笑意瞬間便是收斂了。

他看到了一個人。

四十來歲,身材高大魁梧,身上穿了一件兒青緞子的直身,帶著**統一帽,腰桿兒挺得筆直,一眼看上去就和別的鄉民不大一樣。

正是黃季。

他得了董策的囑託之後,便是在蓑衣渡住了下來,時時刻刻盯著蘇家看看有何異動。而蘇以墨也很快就透過董策的哥嫂弄清了黃季的來頭——是個老軍,使得一手好刀法,當初跟著董策的父親。

董策官兒越來越大,水漲船高之下,蘇家也不敢拿他怎麼樣。說白了,蘇家不過是仗著祖上的餘蔭庇佑而已,蘇以墨只是個秀才,也沒官身,他家也就是能在蓑衣渡這一塊兒逞逞威風,放在別的地兒,還真不夠看。

輪到黃季了,那管事的都識得他,知道他的背景,不敢怠慢,還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