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當初建奴焚燬房屋的時候忘記了這裡。

若是按照達官貴人們的吃飯順序,飯前應該要先洗澡,薰香沐浴,而後再入席的。只是這會兒什麼都沒有,一切從簡,自然也就沒有了那等繁瑣禮節。

眾人進了廂房,按照地位尊卑坐下,此時大明市井之中已經有了圍桌而食的方式,但是略微講究些的,還是分桌。

劉若宰坐在上首主位,左邊第二尊貴處乃是白添福陪著,而謝鼎坤官位比董策高一些,便坐在上首,董策敬佩末座。

謝鼎坤終於扳回一城,得意的瞟了董策一眼。

董策只是淡淡一笑,絲毫不放在心上,他兩世為人,心機城府早就深沉已極,對這些虛妄的東西不大看重,要的就是實打實的好處。

菜餚很簡單,每個人面前不過是三菜一湯而已,比起當日侯家偉宴請董策的不知道差了多少,可見便是守備官,身價的差距也是很大的。菜餚都是取自附近的山野,味道倒是很鮮美,吃的眾人都頗為過癮。上了一罈酒,不過劉若宰擺擺手示意不喝,眾人也就都沒敢喝。

吃過飯菜,天色也黑了下來,在這個年代,在這個地界兒,也沒什麼好消遣的。眾人便是各自散去,臨走時劉若宰吩咐,第二日一早在校場集合。

董策以及他的手下被安頓在了一處小規模的兵營之中,不大的一個院子,大約能容納百餘人,住下董策這些是綽綽有餘了。董策照例是安排了守夜的人選,不過卻沒有安排人出去巡邏,這畢竟是到了別人的地盤兒,若是還那般行事,未免有不尊重別人之嫌疑。

第二日一大早,天色剛矇矇亮,整個弘賜堡就已經活了過來。

人嘶馬喊,給這座曾經的死城增添了幾分生機。

許多地方不夠的城堡校場是放在城外的——比如說鎮羌堡,而弘賜堡內地盤兒足夠大,因此便在城東設了校場。

這會兒校場之後,已經是站滿了人。

臺子上,劉若宰端坐在椅子上,董策等人在他身後站著,白添福則是站在臺下,大聲的指揮著他面前的那些軍兵。

在臺下,大約有一百多漢子站成了五排。他們大都衣衫襤褸,最好的也就是穿了一件兒胖襖而已,而且都已經是很陳舊了,武器則是長矛居多。看上去都有些營養不良,跟這個年代的大多數人一樣,臉有菜色,身體虛弱。他們排的隊伍稀稀拉拉的,算不上整齊,不過多少也是有個樣子,而且不說話,不混亂,這已經算是難得了。

白添福安排好了,上了臺子,苦笑一聲:“弘賜堡官兵滿額為官軍六百又八員名,馬騾九十二匹頭。只是此間只有軍戶五百,末將於其中遴選良久,也只得這些堪用的。這些時日每日都操練他們,還是不成個樣子,還請大人責罰。”

劉若宰擺擺手:“有這些時日能做到這般,也算是不錯了,你也無須自責。”

驗看這些兵丁,其實不過是個過場而已,總歸是讓上官們瞧見,咱們這兒是有兵的,咱們這兒的官兒,是在做事的。

而後白添福送上了官兵名冊,劉若宰拿在手中,很細心的瞧了,過了良久方才抬起頭來。

“你們這兒,當真辛苦啊!”他難得的嘆了口氣:“什麼都沒有,萬事皆休。”

“既然如此,本官也就不能虧待了你們。”

劉若宰一招手,身邊便有伺候的小廝飛快的上來,跪在地上。他腦袋上頂著一個托盤,上面鋪放著雪白的宣紙,一邊還有毛筆、硯臺以及印盒。他雙手扶著托盤的兩側,劉若宰寫字的時候托盤穩如磐石,連抖都沒有抖動一下。

這個叫德馨的少年董策已經見過幾次了,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年紀,穿著一身青緞子衣服,行止利索,長的眉清目秀的,也知禮溫文,一看就知道是家生家養的。他是劉若宰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