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若宰身後,也細細的打量了他一番,這位白添福守備身材高大,很是魁梧健壯,長的也不賴,留了短鬚,兩道劍眉,一臉的英氣勃勃。他年紀不大,也就是三十歲左右,正是一個男人精力最為充沛,身體處於巔峰的時節。

他穿了一件兒深銅色山文甲,胸口一個碩大的護心鏡,腰間肚臍處兩個成人巴掌大小的銅質虎頭吞口威猛無比,分外的猙獰。這種起源於唐朝,和明光鎧齊名,到了大明朝時期已經成為將官專用甲冑的鎧甲,精緻華美,卻又有著極強的防禦能力。使用的三稜形甲葉,甲葉細密,連線緊湊,比一般的鐵甲要輕不少,但是防禦力卻還有過之。

董策瞧瞧他的山文甲,再看看自己的鐵閥甲,忽然感覺自己有點兒村兒。

他身後站著十幾個家丁,也是頗為的彪悍精銳,甲冑武器精良。

劉若宰此行選的第一站就是此地,自然不是沒有道理的,不過他當然不會告訴董策。這就需要自己揣測了,所幸董策向來很擅長揣測上官的意思,董策在來之前,也收集了關於此地的大量資訊,心裡明白了幾分。

說起來,這位白守備白大人,也是此時大明軍中的異類——當所有的軍官幾乎都畏敵如虎,只懂得欺壓百姓的時候,一個僅僅只是履行自己軍人衛國守家責任的將官,也就成了異類。

他是晉北將門世家出身,世代於此地為將,其先祖曾隨成祖皇帝起兵靖難,後來官至大同左衛指揮使,可以說是家門淵源,綿延二百餘載,與國同休。只是什麼豪門都有沒落的時候,南北兩京中的那些公侯伯爵尚且如此,就更別說是一個指揮使的世家了。

尤其是明朝中後期,指揮使之類的衛所官大部分成了虛銜兒,只管著一些軍戶而已,手裡幾乎沒了軍兵,就更是沒落。像是戚繼光戚少保,十七歲就承襲了登州衛指揮僉事的職位,但是還是要考武舉,之後才一路飛黃騰達,若是自己不成器,這一輩子也就是個屯田官兒。

白家到了白添福這一輩兒,世代差著閒職,也不過就是手裡還有一些軍戶,侵吞了一些衛中的土地而已,和一般的鄉紳也真沒多大區別了。

白添福此人卻是不甘居於人下之人物,這一次弘賜堡被攻破之後,須得任命官員,結果全大同鎮夠資格身上又沒有差遣的閒官兒愣是沒有一個去的——這裡畢竟被建奴給攻破了一次,滿城都給屠了個精光,一城的死屍,怕是有瘟疫不說,這在官場上也是很不吉利的兆頭。再說了,被打破之後,弘賜堡的城牆已經殘破,建奴再來,怕是根本就擋不住,去了那兒送死麼?

這些官兒心裡都是門兒清呢!

白添福卻是不怕,主動去總兵府請纓,要來此上任。你情我願的,這事兒自然就辦的快了許多,很快,一應手續文書便是都下了來。

白添福帶著自己的二十個家丁來弘賜堡上任了。考慮到弘賜堡已經是一座空城了,大同鎮總兵還從各衛所抽掉了五百軍戶來此,多少算是搭起了個架子來。

為此,還鬧得不少人老大不樂意。

董策之前以為這白添福乃是為了官兒不要命,那等一心一意往上爬的人物,現在看來,卻是很有幾分英武銳氣的,說不得還真不是貪這個官職。

“白將軍主動請纓於此地為將,本官甚是欣慰,是以第一站選在此處,你也能須得明白本官的苦心。”

劉若宰淡淡道。

白添福趕緊稱謝,笑道:“大人苦心,末將銘感五內,只是此間曾被建奴肆虐,尚是殘破,百廢待興,一切簡陋,末將準備不周,還請大人贖罪。”

“本官也不是貪戀享受之人。”劉若宰看了看天色,白添福會意,一伸手道:“是末將的不是,天色漸晚,還請諸位大人入城,末將特意備了宴席。”

劉若宰點點頭,又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