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人瞄了眼身邊的年媽媽,年媽媽立刻把霍綠袖拉了起來,朱夫人目光雖然帶著疲憊卻依舊掩不住那入骨的精明和威嚴,她道:“不怪你,是我來晚了。”

說完,朱夫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好像下一秒就要把胸給咳裂了,她彎下腰連一陣完整的呼吸都無法完成。

年媽媽立刻上前去拍著朱夫人的背說道:“夫人身子不好,這次是強撐著身子才走出來的,無非也是為了綠袖。”

霍綠袖握著朱夫人的手,眼中有些瘡痍,但是隻是緊緊握著不再多言。

此時,朱夫人微微順氣,這才抬頭看著周圍的人,臉上閃過一絲冷意,“我是病太久了,這妝苑都翻天了?”

話語未落,遠處就傳來了賀雲仙的聲音,“這是什麼話,這妝苑翻手覆手誰能抵得過師傅。”

三月草長,四月鶯飛,這浩浩敬亭之內,十里芭蕉開的層層疊疊錦繡萬千。

賀雲仙就那樣翩然而至,站在了眾人面前,一派尊師重道的風骨。

朱夫人目光越過賀雲仙,彷彿在她眼中竟然看不見這麼一尊蹁躚的身影,這樣目中無賀雲仙的狀態也讓賀雲仙眉眼中輕佻一份惱怒,但是她掩飾的很好。

朱夫人只是淡淡看著那十里桃竹,“同門之情,師門之恩,還望你多多記得。”

賀雲仙看著匍匐在朱夫人膝蓋上的霍綠袖,心中添了幾分鄙夷,她道:“我自然是記得的,本就打算今日把師妹放出來的,此舉一時之氣,過後徒兒也十分慚愧和懊悔。”

朱夫人用那雙有些渾濁的淡眸撇著賀雲仙,雖然那雙眼眸已經不再清澈,但是那其中的銳氣卻絲毫不減,她道:“望你初心不泯。”

賀雲仙低頭看著地面上飄落的一絲兩絲桃花瓣,淺笑道:“師傅說的是,我自然謹遵師訓。”

本以為會是一場大戰,沒想到就在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玄機中給化解了,朱夫人似乎並不想和賀雲仙撕破臉或者是說在這個時候和賀雲仙撕破臉。

因為她老了,賀雲仙做了那麼多年妝使長,這個妝苑的勢力已經被她控制了一半有餘,賀雲仙她雖然翻不了天,但是朱夫人也奈何不了她太多。

霍綠袖和白玫年紀還太小,而且性格關係她們也是那種獨善其身的性子,不會拉幫結夥攀附關係,所以現在她就算要罷免賀雲仙,也已經太晚了。

賀雲仙是她親自推選上去的,她知道賀雲仙的野心很大,但是那是她的徒弟,她願意幫助賀雲仙實現她的願望,但是她從未想到賀雲仙竟然如此恨她。

早知今日,當初她便不會培養賀雲仙如此用心之至。

可是一切為時已晚。

她現在也只想護住自己的這兩個小徒兒,可是她卻老了。

心有餘力不足。

這個徒弟她太過熟悉了,賀雲仙心裡想什麼她都能猜到,朱夫人揮了揮手道:“也罷,你們都下去吧,你留下。”

她看著賀雲仙,隨後眾人便漸漸地開始往後撤離,偌大的庭院也就只剩下朱夫人以及身邊的年媽媽,還有賀雲仙了。

朱夫人待人一離開,便開啟天窗說亮話,用手撫摸著手腕上的念珠,隨後緩緩道:“你這次做得過分了。”

人都走乾淨了,賀雲仙依舊是那副卑躬屈膝的樣子了,她一邊用手指梳理著胸前的長髮,聞言便冷笑回答道:“師傅這說的哪的話,無論我是作為師姐還是妝使長,都有資格處理對我不敬之人,不是麼?”

此時許是風大,天上竟然漸漸瀝瀝飄了一場落葉。

朱夫人並不動氣,她知道自己不能動氣,所以她非常心平氣和,並且像是一個完全沒有脾氣的尊長,她道:“聽說是你先阻止她們來探望我的?”

“師傅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