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好似霜雪一片。他可以毫不費力地找到她所在的位置,並且走到她的榻前。

看著熟睡中的妻子,他極安靜地站著,聽著她均勻綿長的呼吸。過了好久。他又緩緩地跪在榻前,將她散落在枕邊的髮絲沒入自己掌中,細細摩挲著。末了,還湊到近前,將自己的臉頰埋入其中,嗅了很久,似乎想要把這帶有她獨特味道的幽香長久地保留住。隨時隨刻,都可以拿來回味,拿來珍惜。

周圍靜悄悄的,沉靜到他快要睡著了。這時候,牧雲翻了個身,恰好面向他這邊,側臥著。有趣的是,她仍然像以前一樣,將枕頭整個環入臂彎之中。這樣一來,自然而然地將他的手也包括進去。接著,她又不知不覺地將臉頰貼在他的手背上,繼續熟睡著。彷彿他的手令她更加踏實,更加安枕無憂了。

趙汶看著妻子那近在咫尺的睡容,那精緻的輪廓,長長的睫毛,還有臉頰上微微彎曲的髮絲,心中的某個角落禁不住柔軟起來,如沐春風。

兩年多來,她再也不和他同榻而眠,他非常懷念以前這樣的日子。然而後悔也來不及了。現在的他,一動也不敢動,只是痴痴地凝望著她。幻想著她醒來之後,能夠睜開迷離的眼睛,認清他在面前之後,綻放出最美的微笑。然後,用寵溺的聲音呼喚他的名字,就像對他哥哥那樣。

接下來,會如何呢?也許,她會伸手將他攬入自己懷中,讓他的臉貼在她散發著幽幽乳香的胸前。摩挲著他的頭髮,取掉他的髮簪,用纖纖指尖描繪著他五官的輪廓;也許,她脈脈地凝視著他,就像他現在望著她時的眼神一樣。她會對他說,“阿汶,其實,我也是喜歡你的。”

就這樣,趙汶任由她枕著他的手,從二更跪到夜半,也絲毫不覺厭倦。只是在心中無聲地嘆息,無聲地惆悵著。再如何美好的願望,卻終究是鏡花水月一般地虛幻,到頭來只能枉自嗟呀,空勞牽掛。

終於,牧雲更換了睡姿,轉了個身,背對著他。同時,自然也脫離了他的掌心,再不和他肌膚相親了。

他的心突地悚然了,彷彿有一縷寒風從他脊背後凜冽而過。這樣的日子,還能剩下幾天呢?即使是不能與她同榻共枕,只要每天都這樣悄悄來看看,也總比沒有得好。就算是傾國傾城的容顏,若再不給他機會目睹,又有什麼意思?

所有痛苦和擔憂的來源,都源自於一個人。正是那個和他手足至親的哥哥,令他過著極度憋屈,極度壓抑的日子,讓他不能活得像個人樣。既然自己不能活成個人樣,又為什麼要犧牲自己,成全別人,讓別人活得人模狗樣呢?這樣惶惶不可終日的生活,怎能過一輩子。如果,要那個讓自己痛苦的人消失了,他才能結束這長期的煎熬。

趙汶伸手取過地板上的那盞燈燭,站起身來,出了寢房,到了隔壁一間更衣室。這裡是妻子平日裡梳妝打扮的地方,周圍隱隱有淡淡的脂粉香氣,還有沁人心脾的花露芬芳。

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是最能暴露陰暗面的時候。他在靜謐的室內慢慢踱著,將一件件或華美或素雅的衣裙看了個遍。還不忘開啟她平日裡用來盛放褻衣褻褲,甚至貼身裲襠的匣子和抽屜,將這些柔軟的絲織物拿出來,一件件地擺弄,聞嗅。

全部把玩完畢,又一一折疊回原樣,放回去之後,窗外的東方已經出現了魚肚白。他意猶未盡地坐在她的梳妝檯前,開啟她那龐大的首飾匣子,逐一檢視裡面的首飾珠翠。

她的首飾非常多,精巧美觀,琳琅滿目。趙汶有些疑惑,因為很多她都並不佩戴出去,只是放在這裡,讓它們躺著睡大覺。這麼多釵子,卻惟獨沒有鳳釵。畢竟是身份未到,不能擁有。

趙汶抬頭望著鏡子中的自己。橘黃色的燭光倒映在光滑的銅鏡面上,似乎讓裡面的他也跟著光彩煥發了。他手摸著這些釵子,眼前彷彿出現了幻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