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怕,在下認識你們家大人。說不定,改日還會去他府上拜訪呢。到時候,你可別對在下避而不見啊。”他神態自若地說道。手下並沒有閒著,很快就用鑿子將木料大致的輪廓鑿了出來,再用削刀粗略加工成一個初步的人形。

女子顯然不相信他的話。看他這般衣著,還有粗糙的大手,就不像是個貴人。何況貴人又怎麼會坐在街頭靠賣手藝賺這麼點僅夠餬口的小錢呢。不過,她很瞭解男人的心思,所以並不戳破,只是神態溫婉地笑道:“你要真是去了,只需對大人說,找玉儀陪伴便是。玉儀不過是個末等家妓,到現在還沒有過陪客的機會。也許,你還真能成為我的第一位‘入幕之賓’。”

這話說得很玄妙,加之音色柔美動聽,有如串串珠子墜落玉盤。聽在耳朵裡,實在再愜意不過。趙汶聞言又抬頭望了望她,說道:“女郎暫且當在下是在痴人說夢好了。若是有緣,想來有機會見面的。而女郎,興許能遇到真正的貴人。所以,女郎還是不要急著陪其他賓客,修身養性,靜待佳音吧。”

玉儀微微頷首,笑道:“但願誠如君言了。”

她雖然頗有幾分姿色,但他雕刻起來卻要比雕刻牧雲的時候要快上許多。刻刀在他手下靈巧嫻熟地運作著,黃昏降臨時,已經完成了雕工。再用砂紙打磨,讓表面變得珠圓玉潤,線條優美。等徹底完成時,不過是掌燈時分。

晉陽雖然不比鄴城繁華,卻也著實是座富庶大城。入夜之後,集市周圍不但沒有幾個收攤的,反而更加熱鬧起來。一盞盞燈籠高高懸起,在春天的晚風中微微搖曳,格外溫暖。小食攤子紛紛開始生起鍋灶,烹製各類食物小吃。香噴噴的氣味乘風飄來,著實誘人。

玉儀對於完工之後的作品非常滿意,反覆欣賞了很久,歡喜不已。她見趙汶開始收拾工具了,不禁好奇發問了:“你打算回家了嗎?明天還會來嗎?我有好幾個很要好的女伴,明天帶她們來照顧你的生意,如何?”

他搖了搖頭:“我好幾天沒有歸家了,一直風餐露宿。渴了喝點冷水,餓了吃點乾糧。到了晚上,就找個避風避雨的地方睡下。至於明天,我想我不會來了。女郎的好意,我心領了。”

“為什麼不回家,莫非與家人鬧了什麼矛盾?”說話間,她的視線從自己手中的雕像轉移到攤位上的那個仕女雕像上,頗為好奇。

“沒有矛盾,出來散散心,順便看看能不能發現我感興趣的人罷了。”趙汶說到這裡,深深地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現在找到了,任務也完成了,所以準備回家了。”

聽到這些沒頭沒尾的古怪話,她越發疑惑了。只能一頭霧水地望著他,猜測道:“莫非你是為哪個大人挑選奴婢的,來這裡擺攤只是為了民間暗訪?”

“也算是,也不算是。”

說罷,他提起箱子,站起身,將衣襟上的木屑抖落乾淨,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回到王府裡,他悄無聲息地潛回了自己的院子。此時已經到了二更時分,各個屋子裡的燈燭都熄滅了,只有屋簷下和門廳前掛著幾隻紅色的燈籠,將附近的地面和臺階映得忽明忽暗。頗有幾分詭譎色彩。

門口值夜的侍女正在打瞌睡,在他經過時突然醒了。睜眼一看,發現是他,立即大喜過望,“郎君,您可算回來了,夫人找您找了好幾天了!”

趙汶將手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籲……夫人睡著了吧,不要叫醒她了。”

侍女會意,於是點點頭。她看看趙汶一身一臉都有明顯的風塵之色,自動自覺地去打了水找了衣裳,伺候他洗淨手臉,更換回居家衣裳,這才又回去值守了。

趙汶手持一盞燈燭,脫了鞋子,緩步進入牧雲的寢房。這是個月朗星稀的夜晚,即使不用燈照,月色依舊溫柔地漫灑進來,將周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