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兒,若是單憑感覺好惡,來揣度人家心思,那絕對能被帶進陰溝裡。

卻說鄭功成見薛向懇辭甚切,便不再強求,招來人捧上一杯茶後,便閒話起了家常。老爺子言語甚是溫和,言談之間,也不似尋常人那般,逮著薛向京城人的身份,尋根問底,旁敲側擊地搜問身份,而是把話題扯向文學、哲學思想、軍事戰爭等等。恰好,這些又是薛向的強項,倒是和老爺子聊得極是投機,一番熱烈交談整整持續了近兩個小時。

直到另外四位作了半天聽眾的男子出聲告辭。二人在停下嘴來,而薛向也藉著這空當,和鄭老爺子提出告辭,老爺子挽留幾句,便也不再強阻,便放薛向離去。

薛向等人去後,屋內便只剩了鄭氏父子。鄭衝先前在薛向和老父交談時,便一直保持著挨鄭功成訓斥時的躬身姿勢,這會兒。身子早已疲乏痠軟至極,見薛向等人消失在籬笆門外,長噓口氣。一屁股跌回沙發上,不住搓腰,揉腿。

鄭衝的這番行止,自被鄭功成看在眼裡,但聽他道:“就站了這麼一會兒就不行了?虛得厲害,這怎麼要的,大丈夫存身立世,最緊要的不是權謀機變,亦不是聰明才智,第一重要的便是身體。主席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何其有道理,你看看薛向,能吃能喝。體魄雄健如牛,大冬天地,也只著了兩件衣服,更為難得的是,和我說了兩個鐘頭話,腰板永遠挺得筆直。未曾彎過片刻,單憑身體這一點,你就輸給人家了。”

鄭功成一番話罷,鄭衝眉頭微皺,張張嘴,卻是依舊沒有搭腔。

鄭功成嘆氣道:“怎麼?你還不服,認為我老頭子小題大做?嘿嘿,你別皺眉,咱們就舉個大家都知道的例子,司馬懿和諸葛亮,這二位,論才華,後者略勝半籌,論權柄,當世時,諸葛遠勝司馬,可最後的結果如何?司馬定鼎天下,開國立朝,前後成就差距何止道里,這其中最大的原因,怕不是什麼魏強蜀弱吧,究其根本,諸葛身死謀滅,萬事俱空,司馬徐徐圖之,終得天下。此種例子,青史所載,何止一二,身體的緊要,你切莫看得小了。”

鄭功成話至此處,鄭衝終於開腔了:“爸爸,您說的,我都懂,我平常也挺重視身體鍛鍊的,雖然比不過那小子皮糙肉厚,為祖國奮鬥五十年,是綽綽有餘的。”

鄭衝原本就被鄭功成教育得古板規矩,極少說俏皮話,今次,調侃言語,反倒叫鄭功成看得親切,便笑道:“你就嘴硬吧!行了,不說這個了,我看你今日對薛向甚是冷淡,怎麼,你和他之間,難不成還有什麼齟齬?莫非是常委會上的屢次爭辯緣故,還是因為衛齊名?”

鄭衝麵皮輕扯,答道:“沒什麼,只覺這人行止不端,慣走陰邪,不是正派官員的體統。”

“噢,那你具體說說他怎麼行止不端,又怎麼慣走陰邪了?”鄭功成放下剛觸及唇邊的茶杯,問出聲來,這會兒,他真是奇了,因為他自家的這個幼子是何秉性,他實在是太清楚了,那就是性子清冷,慣不說人壞話,可今兒個竟對來蕭山縣不過半年的薛向有了如此負面的評價,怎麼叫他驚異。

鄭衝道:“記得我跟您說過關於這位薛縣長的種種事蹟,您細細想想,難道他不是我說的這種人麼,先是詐傷欺毛有財,而後胡亂伸手,插手教育工作,再後來,攪亂全縣的財政大計,最後,又乖張施計,搜刮下屬單位,如此種種,是正常的革命幹部做得出來得麼,難道當不得一句行止不端,慣走陰邪麼?”

鄭功成凝視鄭衝良久,忽然呵呵一笑,將茶杯頓上了茶几,笑道:“都說愛者欲其生,惡者欲其死,我向來是信而不見,今始見矣。據我所知,你所說的四件事,在人民群眾中反響可是極好,猶記得當初薛向護堤遇害時,醫院底下可是來了不少群眾,記住,那是自發的,而不是誰組織的。這件事,你沒和我講過,我卻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