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被火炬照射得猶如白晝的箭樓上傳來了一聲厲喝,頃刻之間箭如雨下,鋪天蓋地往城牆上覆蓋了下去。儘管黑衣人們奮然舉刀格擋,可此刻行跡敗露,退路也可想而知沒有了,眾人一時氣沮,其中兩三個分心的頃刻之間就被射倒在地。耳聽得嗖嗖箭響連綿不絕,那個為首的黑衣人知道事情已經不可為一面竭力抗擊,一面深深吸了一口氣,扯開喉嚨大吼了一聲。

“堅持住,我同羅大軍就在左近,立刻就會攻進城來!”

“俟斤會為我們報仇的!”

受命而來的皆是死士,此時此刻竟是傳來了此起彼伏的應和聲,在夜空中顯得格外刺耳。然而,箭樓上的放箭聲卻彷彿沒有止境似的,倏忽間黑衣人中就又倒下了十幾個。就當他們苦苦支撐的時候,箭雨突然神奇地倏然停止,可他們還來不及慶幸,就只聽箭樓上傳來了一個猶如洪鐘的聲音。

“如果你們是正在等安北大都護府副大都護,同羅之主阿布思,那你們恐怕就要失望了!阿布思赤膽忠心,豈會像爾等這樣只會鬼鬼祟祟?”

安北牙帳城下三百步遠處,阿布思在最初聽到城上那些聲音的時候,鼻子都險些氣歪了。他確實在安北牙帳城中安插過人,可也就是幾個打探訊息的奸細,哪會有這樣的大陣仗。而當聽到箭樓上那另一個聲音之際,他方才悚然而驚,立刻轉頭向一旁的陳寶兒看去。見對方氣定神閒,彷彿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刻,他不禁生出了幾分後怕。

朔方河東節度使,安北大都護杜士儀不是領兵親征了嗎?怎會還留在這裡!

第1042章 懷柔,副帥

安北牙帳城的建築,多是磚土石結構,這也是杜士儀當初在建城時就一力主張推行的。從古至今,國人都喜歡木結構,無非是覺得木主生機,按照五行生剋以及易理來說最為宜居,可杜士儀是典型的實用主義者,在他看來,磚木結構的房屋一旦遇到火災便會燒上一大片,更何況安北牙帳城孤懸漠北,若是遇到有人縱火既是天大的麻煩。所以,哪怕是最初堅持的曹佳年,也在杜士儀擺事實講道理後無奈接受了現實。

漠北又不是木料豐沛的中原,既然城池的防禦以及安全性重於一切,也只有妥協了。

可現如今在一夜的清洗過後,當這座漠北堅城再次矗立在陽光下時,每一個昨晚一夜未眠的人全都深深地感受到,在滅火設施以及建築用材上固執己見的杜士儀實在是頗有先見之明。只不過,相對於這些感慨,更令他們不可思議的是,明明應該領兵征伐回紇的杜士儀,怎會還呆在安北牙帳城中?

“大帥,陳司馬回來了!”

龍泉在鎮北堂外輕輕敲了敲門,隨即稟告了這麼一個訊息。不多時,他就聽到裡頭的杜士儀出聲問道:“只他一人?”

“據陳司馬所說,阿布思率軍退回獨樂河畔,說是等待大帥的召喚。”

杜士儀當然不相信阿布思會這麼老實。當年在夏州時,只不過一個安分守己族酋的乙李啜拔,在成為一方之主之後,也免不了被野心所驅使,更何況一直以來都是一族之主的阿布思?漢人會用仁義禮智信以及諸多禮法來自覺約束自己的行為,可非我族類,有幾個人能夠真正信奉這些?他在朔方期間,一直利用自己三頭及第,文章大家的名頭,親自給下頭的軍將講課,否則僕固懷恩就算從小被信仰漢學的母親薰陶,也很可能會被父親的動向影響了。

因此,他便開口吩咐道:“告訴季珍,讓他回去見阿布思。他既然來了,就不必在獨樂河畔繼續吹風,安北牙帳城大得很,我允他把三千兵馬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