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有人!”

隨著這一聲暴喝,就只聽馬嘶聲無數,那本來該從身邊呼嘯而去的馬軍,就這樣在黑夜裡先後停了下來。發現有人從馬脖子旁邊取下燈高掣在手往他們這邊照,隨即又有十數人下馬從四面圍逼了過來,裴柔不由自主往後躲去,直到脊背貼上了山壁,再也沒有地方可躲。而玉卿避無可避,索性死死盯著這些馬軍的坐騎旁邊清一色掛著的琉璃燈,只覺得難以置信。

即便不是宮中琉璃燈那樣精緻,可單單這麼多燈的開銷就已經相當了不得了,安祿山竟然如此大本錢置辦這些?

“爾等何人?”

當頭前第一個人高聲質問之際,因為父親的緣故,好歹弄了個高官的楊暄便壯膽大聲喝道:“我是戶部侍郎楊暄,你們又是從哪來的?”

玉卿和裴柔各有各的驚懼,一個沒注意,卻不想楊暄竟然就這麼把來歷都給捅了出去,頓時全都又氣又急。果然,就在裴柔死命把長子拉回來之際,那邊馬軍之中突然傳來了一聲冷笑:“看來我今天還真是好運氣,就在路上還能撞見楊國忠的家眷!來人,全都給我拿下!”

剛剛就覺得長子惹禍的裴柔頓時絕望了起來,她一把抽出了隨身裙刀,便想要刺喉自盡,可雙手卻顫抖連連根本使不上力氣。一旁的玉卿眼見這一個個凶神惡煞的軍士逼上前來,卻顯出了非同一般的鎮靜。她突然擋在了裴柔跟前,高聲說道:“我是淑妃的嫡親姐姐,別忘了你們安大帥曾經拜淑妃為母,你們想要犯上嗎?”

片刻的寂靜之後,她只聽得一陣哈哈大笑,緊跟著,那邊廂馬軍突然從左右兩邊分開,讓出了一條通路,一個渾身黑衣玄甲的年輕將軍徐徐策馬過來。只見他身材頎長,乍一看去彷彿有些瘦削,但五官分明,鼻子高挺,彷彿並不是中原血統。他盯著楊玉卿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嘿然笑道:“安賊叛亂,我等便是討伐他的先鋒,又與他何干?”

聽到來者竟然不是叛軍,楊晞只覺得這是天底下最好的訊息。他也顧不得剛剛還在埋怨兄長,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大聲叫道:“不管你們是哪邊的兵馬,只要你們肯保護我們,回頭陛下一定重重有賞!官爵和金銀要多少有多少!”

這樣的承諾就連裴柔和玉卿聽來,也絕對是很夠分量的了。可是,在燈光的照耀下,他們就只見那個說話的玄甲將軍只是哧笑了一聲,而他身邊的將卒們竟也全都毫不動容。面對這樣詭異的情形,楊家這幾個人無不惶惑驚恐,剛剛鼓起勇氣的楊晞更是彷彿被人刺破了膽子似的,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陛下?叛軍還沒到就先丟下長安城幾十萬軍民拔腿就跑的陛下?呸,我要他的官爵賞賜,我就不叫杜隨!”

用突厥語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見隨行的前鋒營將士無不揮刀應和,阿茲勒方才瞥了一眼魂不附體的楊家眾人,冷冷說道:“還愣著幹什麼,照我前言,一個個先拿下!派人押去向後軍大帥覆命,馬嵬驛就在前方,請儘快進兵,遲恐生變!”

第1148章 誅楊

馬嵬驛中,人聲鼎沸,一片混亂。

上至曾經至高無上的天子,諸王妃主皇孫,下至龍武大將軍陳玄禮,有幸隨駕西逃的寥寥官員,在一股突然爆發的洪流面前,每一個人都不得不選擇自己的立場。因為這種時候,沒有立場的和稀泥,就意味著死路一條!

楊國忠是在匆匆求見天子獻計的過程中,聽到外間大聲鼓譟的。那時候他還只認為是有一小撮軍卒鬧事,沒有太放在心上,而李隆基也叫了一個小宦官去檢視什麼情況,順便吩咐陳玄禮前去彈壓。然而,那個去打探動靜的小宦官人還沒有回來,卻有人闖進了屋子。

闖進屋子的不是別人,卻是以陳玄禮為首的數十將卒!除卻陳玄禮面色凝重中帶著幾分無可奈何,其他人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