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會弄成這樣,但雖說有些不清不白,但畢竟是鏢主把東西送人的,跟你我無關,這鏢也就算送到了。咱們大夥兒也就此道別吧。你們還年輕,有得奔;我老了,還是原意不改,回老家養老去。”

旁人見他詞意蕭索,也不免替他黯然。都覺那個黑衣服的駱姓少年雖說給了酬銀,但等於把鏢局中人耍了一番,未免太過。秦老爺子分給夥計的包裹沉甸甸的,想是銀子。那些夥計也無話可說,情重的便紅了眼睛,一個個跪在地上衝秦穩磕了個頭,然後便南北東西各覓前程了,不上一會兒鏢局眾人也就走得乾淨,只剩秦穩和那濃眉大眼的小夥子,他們行李多,除了鋪蓋箱籠,還有臨安帶來的一些精巧玩藝,看來是打算回家養老哄小孫子的。

秦穩向店家買了兩輛舊獨輪車,店家死活只收一半的錢——他們鏢局的人原在這條路上走慣的,都是老主顧了。店家也約略知道昨夜的情形,不免心中也有感傷。

秦穩兩人把東西捆好,便衝眾人抱了抱拳,上路了。

焦泗隱嘆了口氣道:“瓦罐難免井上破——鏢行逢十抽一,這趟鏢想來油水不少,這老秦就失在一個貪字上了。”

那邊杜淮山也頗有感慨,衝金和尚和張家三弟兄道:“怎麼樣,你哥兒幾個是不是跟我們老頭子到淮上去?”

張家三弟兄本來老實,此時無處可去,投入義軍又是忠義之事,便都點頭。

金和尚無拘無束慣了,正待皺眉,杜淮山笑道:“只你哥兒三個吧。那和尚怕了,他原來只敢殺宋兵,不敢殺金狗的——那也難怪,金狗本是不易殺的。”

金和尚大怒,罵道:“哪個怕了,隨你老頭子去就隨你老頭子去了!”

一轉念,忽怒道:“和尚就姓金,你一口一個‘金狗’,不是把我也罵了進去?”

旁人都不由好笑,杜淮山也失笑道:“是小老兒失言了。”

正說著,卻見王木從外面走回,一臉蒼白。他昨夜是緹騎趕著鏢車走後便跟了下去,想來對那趟鏢尚未死心,金和尚問道:“如何?”

王木苦笑了下,道:“走了一個多時辰,快到平陵時,他們又有幾騎來接應,絕對沒咱們的份了。”

眾人臉上也一片黯然,看來,杜焦二人與王木倒是早約好的,一起來打這趟鏢的主意。他們原就負責為淮上義軍籌措糧草,江湖中人,劫鏢盜貨也屬正常。只是這次失手了。

卻見王木忽然臉上一笑,道:“你們猜我跟著跟著後來又看見誰了?”

眾人奇道:“誰?”

王木笑道:“還是那姓駱的小哥兒。我跟著那隊車走,一路上就沒聽見緹騎的人吭出一句話——也是,他們出道這些年,只怕還從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將近平陵的時候,我看見有幾騎迎上來,知道袁老二受傷後,都大為吃驚,有人便飛馬去向袁老大報信去了。沒想這時,那騎駱駝的小哥兒不知怎麼那麼快,一會兒就追了上來。緹騎中人嚇得臉都白了,擺開陣勢準備要拼。沒想那小哥只說了句:‘走得這麼慢,是不是車子太多了?’他下了駱駝就把最後一輛車上的兩個衛士打掉了,叫車伕也滾下去,搶了那輛車又掉頭回來了,再就一句話也沒跟那批緹騎說。那批人想追又不敢追,就這麼愣愣地看著他那麼走了。哈——他們也有今天,那副吃癟的樣,看得人真叫痛快!”

旁人不由聽得愣愣的。只聽王木道:

“我只奇怪,這小哥兒先把六七車銀子棄於不顧,怎麼又去搶回一車來?他做事當真反覆無常,實在難測其意。我認得那輛車,是最小的一輛,原來我打探過,裡面只有兩箱銀子。不知那小哥兒是不是忽然覺得錢不夠花了?就又去要點兒回來。我看緹騎護得嚴密,馬上又要到他們的地盤了,不比這裡,劫到手可以馬上渡江,所以我便趕回來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