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令旗還在半空中孤零零的飄蕩著,尚未揮下。

異香從他的殘血中隱隱傳來,月色如暗黑的潮水,從每一個人心頭緩緩流過。海風呼嘯,海面上卻只覺是一陣令人窒息的寂靜。

好一會,黑帆船上才響起一陣雜亂的呼喊——那種聲音嘶啞得宛如野獸狂呼,又彷彿傷重的人吐出的最後一絲氣息——“開炮,快開炮!”

一陣巨響震耳欲聾,海面上火光連天,巨浪飛湧,船舶的殘骸被拋起十餘丈高,又帶著轟然巨響落回水面。磅礴的水勢連大威天朝號這樣的巨船也帶的不住鼓湧。

“打中了,打中了!”海面上的人歡呼雀躍,發出一陣死裡逃生般的大叫。

硝煙緩緩散去,那艘青船已經化為齏粉,水面上散落著幾縷紫色的絲綢。

然而卻沒有一絲血痕。

黑帆船上的人慢慢安靜下來,面面相覷,難道這個妖怪已被這十幾尊大炮轟得煙消雲散,難道它身體里根本沒有血?或者它並沒有死,已趁著硝煙潛回海底?

月光更盛,銀白的海面寂靜得異樣。

突然,一絲及其輕微的水聲似從海底深處漂浮上來。

月光盪漾的海面突然似一塊銀盤般向下陷去!

水波旋轉中,伴著一絲似弦非弦的悠長樂音,無數點紫光如蛹脫繭,破水而出,流星倒行般,瞬時佈滿海面,熒熒爍爍,幽豔無比。

黑帆船上的人見到這滿天的紫光,頓時面如死灰,似乎連一線逃生的意志都被擊得粉碎。

水面悄無聲息的分了開來。

一輪淡紫的光華如明月一般緩緩自水中升起。只待一離水,就變得奇快無比,向那些一扇排開的黑帆船襲來。

眾人眼前一花,只見一團紫光在海面上迅速穿梭,而那些船舶、桅帆、人體也竟突似變得虛幻一般的不存在,任由它穿體而過。

那道紫光突的止在為首一船的主桅上,光華散去,眾人才看清那居然是一個人。

那人站在五丈高的桅杆頂端,一襲紫袍隨風而動,輕若無物,但他的身形卻穩如泰山。他徐徐抬起右手,滿天光華就從他掌心垂下,在夜空中劃出無數道幽豔的弧,伸向下方那些黑帆船。

船上的人驚訝的仰望著他,臉上的神色有驚駭,有絕望,有乞憐,卻沒有絲毫的反抗,似乎他們的生命已被他手上垂下的光華牢牢繫住,再無掙脫的可能。

那人俯視著下方,輕輕嘆息了一聲,五指緩緩握緊,往上一抬。

幾聲輕微的悶響,深黑的海面上頓時綻開了無數朵猩紅的花。

血花。

一瞬間,那些人的頭顱似乎猛然脫離的軀幹的束縛,紛紛飛起,在空中翻滾幾下,隨聲落入海中,身子隨著跪下。

月光下的海面盪開一片片血暈,濃重的血腥之氣就在碧藍的波光中不住澹盪。而那些沒有了頭顱的軀幹還跪在原地,古怪的向前傾著,頸腔裡股股鮮紅的煙花噴出一丈多高。

濃黑的海面上宛如驟然起了無數道血的噴泉。

這種景象在傳說的煉獄中都不曾有過。

同時,那鐵壁般的船身也紛然碎裂,十幾艘艦船也像猛然失去了頭顱一般,緩緩往海下沉去。

紫衣人還默然站在桅杆之顛,廣袖博帶都在海風中獵獵揚起。他整個身子彷彿都是月光的一部分,奇寒逼人,卻又亦幻亦真,讓人無法諦視。

桅杆距離水面已不足一丈,只見他廣袖微張,一道紫光向大威天朝號標來。

他的身形也隨風而起,那種姿勢不是飄,也不是飛,而只在一瞬間是和你眼中的月光交換了位置,就在你眼簾一開一闔之間,他已然到了跟前。

衣帶輕招,來人已無聲無息的落在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