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可是埃斯特爾本人沒有,而她購買衣飾一向大手大腳,這筆開支遠非福克納所能供給。

錢的問題姑且不談,埃斯特爾和兩個孩子還會佔掉他理應用於專心寫作的時間和精力。菲爾把放棄結婚視作獻身事業的決心,反之則表示動搖,自我失敗。

果然如此。結了婚,福克納的生活不得不作重大調整:私事牽累大大增加,他非掙錢不可,還出現各種各樣意想不到的問題。兩人雖已相識25 年以上,有時竟然相互間毫不瞭解。去帕斯卡古拉蜜月旅行期間,兩人相處得很彆扭,幸虧來了一位熟人,埃斯特爾才熬了過來。歸家後,家人之間的問題,錢的問題依然存在。奧爾德姆和福克納兩家都遲遲勉強同意這起婚事;少數幾個,包括福克納的母親,態度至死不變。不過,結婚並沒有耽誤福克納的創作,也沒有葬送他的事業。雖然不得不作一些調整適應。

福克納和埃斯特爾出發去帕斯卡古拉時,各有各的往事回憶。帕斯卡古拉和海倫·貝爾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福克納竟然會帶埃斯特爾去那地方度密月,真是不可思議。埃斯特爾對海灘和浪潮的興趣不大,她喜歡更加合乎禮儀的環境;再說,在帕斯卡古拉喚起的福克納的聯想中,沒有她的份,反倒有些可抱怨之處。整理行裝時,福克納收拾了幾部稿子,幾件衣服,多半是他愛穿的海濱休閒服裝。埃斯特爾有自己的回憶和觸發回憶的東西。她帶的衣著又多又華貴,有進口綢緞長袍,一眼便勾起當年同前夫康奈爾·富蘭克林在檀香山和上海共度的迷人時光的回憶,這些衣服代表她渴望的生活。太太長裙曳地,丈夫以繩束腰,這反差太顯眼了;長裙和他們租住的搖搖欲墜的海濱小屋反差也太顯眼。雖然第一次婚姻讓她嚐盡辛酸,但並未讓她缺錢花,也不愁沒有宴飲歡樂。出嫁前和嫁給富蘭克林後的生活都同樣促成她大手大腳地花錢,婚後的生活加深了她從小對宴飲和舞會的愛好。而宴飲、舞會同盛裝、歡樂聯絡在一起。

福克納有時和她有同好,他會舉止瀟灑,也會獻殷勤。偶爾也喜歡和別人在一起,甚至和幾個人同時相處。但是,他有時穿得又破又髒,常常不穿鞋、不刮臉就出門。偶爾一兩次,遠處看去,也許覺得這些習慣不過古怪,或者有幾分異想天開而已。但是天天如此,又近在身旁,就叫人(尤其埃斯特爾)受不了。用福克納的弟弟約翰的話來說:埃斯特爾“嬌小俊俏”,最恨“不修邊幅、邋里邋遢”。福克納從前也穿過漂亮衣服,裝出一副公子哥兒的氣派,這一半是為了博取埃斯特爾的青睞。成年後可不再遷就了。

手頭拮据、住半坍的小屋,福克納不事修飾不講衛生等等,這些不算,更使埃斯特爾苦惱的是寂寞冷落的感覺。有時候福克納心情寬鬆而溫和,上午帶了馬爾科姆去摸蟹釣魚,下午同埃斯特爾在海灘上散步談天,晚上和她一樣興致勃勃地修飾打扮,體面地飲酒進餐。這種時候,海灘上的住處雖不雅緻,卻顯得十分可愛。

可惜他的情緒難以捉摸。他常常是沉默冷淡,心神不定,對什麼都不聞不問,只想著正在寫作的斯諾普斯和薩托里斯兩家人的故事。7 月初,寄來了《喧譁與騷動》的校樣,上面有本·沃森的改動。福克納把它們一一改回原樣後,變得更煩躁更孤獨了。本·沃森的插手干預喚起他列康普生一家和他們的故事的特殊感情。有些人物他可以隨便搬來搬去,到處使用;康普生一家則不能。凱蒂·昆丁和本吉在他面前時,這個虛構的王國成為他的第一生命,是屬於他個人的東西。

埃斯特爾幸虧有妹妹多蘿西來訪,才熬過了《喧譁與騷動》這段時間的痛苦考驗。幾天後,福克納擱下稿子,帶了埃斯特爾去到新奧爾良,住在古樸雅緻的蒙泰萊奧內旅館。那裡的生活較合埃斯特爾的口味,她寧願要老城區的小街,而不喜歡帕斯卡古拉的海灘。再說,福克納已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