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氣,夫婦倆常常受到各式知名人士的款待。每天常常以時髦的早餐會開始,以供人炫示華服機會的晚宴、雅談和音樂結束。

從新奧爾良回到海濱,埃斯特爾更受不了這一落千丈的變化。她和福克納一樣經常喝酒,和他一樣常常喝過頭,特別是在寂寞和失望湧向心頭的時候。一天傍晚,她接連幾小時猛喝不停,最後試圖溺水自盡。她挑了一件最心愛的綢子長禮服穿上,走下海灘,涉水走進浪潮,想走向六七十碼外的暗礁和海峽的交界處。福克納攔不住她,大聲呼救,鄰居馬丁·謝潑德聞聲趕來,衝過淺水區,在離暗礁盡頭不過幾碼的地方一把抱住她,她掙扎著往深水撲去,終於一個衝刺掙脫身子,幸好還是被謝潑德抓牢、鎮住。

企圖自殺雖然高度戲劇化,但似乎不是做戲而是認真的。還有事實佐證。埃斯特爾的第一次婚變雖然痛苦,卻是意料中事。她在結婚的當天便動過逃跑的念頭,不過害怕父親的暴怒,又怕為時已晚,只好成親。這場沒有基礎的婚姻使她成為福克納第一次也是最沉痛的一次失戀的中心人物。福克納久久未能從這次失戀的痛苦中解脫出來,後來海倫·貝爾德讓他重嘗失戀的滋味,如今,他總算定下心來工作,發現了一個新的天地,建立起一種允許別人進入,但必須按照他的條件方可進入的生活。他需要獨立,做一頭“驕傲的獨行其是的怪獸”,“一個獨來獨往、無求於人、至少不讓人知其需要”的人,特別戒備女人擅長的進攻和包圍。埃斯特爾則相反,她從婚變中解脫以後,對於這場一拖再拖、時冷時熱地渴求的婚姻寄以莫大希望。婚後發現福克納不僅要她獨自承擔調整留給適應對方的責任,而且對於福克納,妻子遠不如當年的初戀情人重要。這一半是出於他找到的天職、發現的天地、建立的生活,一半是由於這些東西對他的特殊含義。他在凱蒂·康普生這個人物身上集中了他的多次愛情,為他自己創造了一個“生活顧不及創造的少女”,“把他心中無法實現的人類歷史的重擔整個壓在她那脆弱而不弓曲的肩上”。不論出以何種方式,他將畢生以此為業。《蚊群》中的帕特里夏說:

“沒有一個女人會浪擲時間在一個滿足於一段木頭或別的什麼東西的男人身上。”

福克納發現並視為己有的這種雙重性意味著,他決不會完全滿足於生活在想象出來、照式創造出來的世界裡,也意味著他決不會真正屬於身邊的現實世界或者現實世界中的生靈。在第一次婚後的幾年裡,埃斯特爾明白了自己沒有福克納不能生活;第二次婚姻的頭幾個月裡,她似乎明白了自己永遠不可能按她需要那樣完全佔有他。

這種教訓無法預料、無從準備,抗拒的願望再大,最終還是隻好忍受。

埃斯特爾服用鎮靜劑安靜下來,休息幾天恢復後,蜜月旅行就此結束。

沒過幾天,他們便回牛津,在一幢大樓裡租了一套公寓住下。福克納接連幾個星期不停寫作,希望有人會採用他的短篇,希望幾部長篇暢銷。10 月初,《喧譁與騷動》出版,同時正逢他的一篇最優秀的短篇《獻給埃米莉的玫瑰花》遭到《斯克里布納》雜誌退稿。雖然阿爾弗雷德·達希爾的退稿信上也有幾句鼓勵的話,這封信說明他不太理解這篇故事,根本不理解這部作品所預示的寫作短篇小說的精湛技巧。福克納缺錢用,又嘗夠了告貸的滋味,決定找份工作。

工作找到了,在一個怎麼也想不到的地方:密西西比大學的發電廠。雖然從晚上6 點鐘連幹12 小時,他還有足夠時間創作。後來,他描述過在鍋爐房裡連續剷煤幾小時,然後把手推車當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