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堂內,楊元慶面無表情地坐在上首,慢慢地喝著茶,在他下方左右各坐一批人,左邊是喬家村的五名長者,右面則是房子縣的徐縣令和任縣丞。

從禮儀上看,應該是縣令和縣丞為長,坐在左邊,畢竟他們是父母官,但在楊元慶面前他們卻不敢擺出父母官的架子,只能擺出卑下謙虛的姿態,屈居右首。

五名鄉村長者卻不知道座位的講究,他們只關心青苗利錢和義倉糧食,這才是涉及他們切身利益的問題,有楊元慶撐腰,五名長者的語氣也變得直率而尖銳。

“請問徐縣令,別的縣借青苗錢都沒有利子錢,偏偏房子縣就有,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是朝廷對房子縣特殊?”

質問得相當銳利,徐縣令額頭已見汗,他用袍袖擦擦汗,這些事情他們當然早已應對之策,只是在楊元慶面前,還是讓他心中一陣陣發虛,他與其說是給五個鄉民解釋,不如說是給楊元慶解釋。

“這個。。。。縣裡也有苦衷,朝廷規定青苗錢是沒有利錢,從官廨田收入中支取,但這裡面就有一個問題,有的縣有官廨田收入,有的縣沒有官廨田收入,房子縣雖然也有五十頃官廨田,但這幾年戰亂連連,官廨田分文未有進帳,哪有餘錢借青苗錢,我們只得問邸店去借,可問邸店借是要利子錢的,這筆利子錢官府負擔不起,只能讓借錢者負擔,官府能做的事情只能是儘量壓低利子錢,別無他法。”

說到這,縣令徐守信苦笑了一下,眼角餘光偷偷瞥向楊元慶。他感覺楊元慶依然面無表情。似乎和他一點關係沒有,心中稍稍定下來,暗忖:‘難道楚王殿下也是走走過場?’

想到這。他語氣和緩一下,又道:“當然,縣裡也有考慮不周之處。沒有及時把這個前因後果告訴各位鄉親,讓大家心中疑惑,我向各位鄉親道歉。”

避實就虛是官場上推卸責任的慣用伎倆,官府不痛不癢地自責一下,便把利子錢之事揭過去了,楊元慶沒有說話,因為他也知道,官府既然敢光明正大地收利子錢,必然已有充足的對策。

但朝廷在青苗錢的規定中確實有漏洞。要求官府用官廨田的收入來支取,現在地廣人稀,有幾個縣能有官廨田收入。完全可以用義倉的糧食來代替青苗錢。

五個長者對望一眼。他們也無話可說,而且青苗利子錢也不多。虧也就虧了,但他們更關心的是義倉糧食,大部分人家都有兩石以上,怎麼能換了朝代就不認賬,縣官們卻一個沒有換。

“利子錢之事就暫時不提了,我們關心的是義倉糧食,請問徐縣令,我們前年和去年存在義倉的糧食到哪裡去了?今年秋旱為什麼不發放?”

縣令徐守信嘆了口氣,“義倉糧食在今年年初時全部被竇建德調走了,我上次也給大家說過,我們也沒有辦法,難道讓我們去找竇建德要回來嗎?”

青苗錢叫避實就虛,義倉糧食就叫死無對證,其實就算找到竇建德,他也不一定知道,這是他手下所為,人已死,賬冊已丟失,這就真的是無處對質了。

楊元慶還是沒有表態,做上位者要有上位者的覺悟,他不是監察御史,也不是太守,他不能因為幾個鄉民的疑問就把縣官拉下去打板子,逼問真相,那不是他一個治國者該做的事情。

他要做的事情,就是給縣令們一個解釋的機會,或者說給他們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更重要是,他需要完善制度。

。。。。。。。。

如果讓程咬金做監察御史,倒是一個合格者,他自有他的辦法,他只抓住一點,這個徐縣令不可能自己親自去搬糧食,也不可能讓自己兒子去搬,只能是他的心腹胥吏。

那麼只要抓住這個心腹胥吏,所有的問題就迎刃而解。

要找到這個心腹胥吏也很簡單,程咬金知道每個地方都會有掮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