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眼神到底是輕鬆還是緊張。李姑娘這樣高熱不退已經持續了一天半加一夜了,從聽到她發熱那一刻起,他就焦灼的如同在火上生烤,爺已經說過了,李姑娘病,必是自己伏侍不周所致……黃明嚥了口苦澀至極的口水,李姑娘這燒今天再不退,明天早上也許自己就性命不保,這裡就會換一個人過來侍候。

“焦大夫,怎麼樣?”焦大夫松開手,輕輕吁了口氣睜開眼,黃明急忙問道,簾子內,青枝和銀樺一起挺直上身,側著耳朵凝神細聽。

“從脈象上說……”焦大夫的話剛開了個頭就被黃明打斷了:“焦大夫只說要不要緊,說說什麼時候這高熱能退了!”一句話把焦大夫堵的幾乎打個呃,焦大夫也只好陪笑道:“這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急是急不得……”黃明張了張嘴又忍回去,不耐煩的盯著焦大夫,等他往下說,焦大夫也不敢多繞圈子,很快切入正題道:“這位姑娘自幼保養得好,這病雖說兇猛,照老夫看來,倒也無礙,至於這高熱,”焦大夫極其慎重、來回斟酌著道:“若是快的話,今天夜裡許就能退,若是慢一慢,到晚後天一早也該退了,只是各人體質不同,有人體寒,有人體熱,姑娘底子雖好,可這高熱……老夫頭一趟給姑娘診病,不知道姑娘往常發熱幾日方能退,比之常人是快是慢,實在不好說啊。”

“你這糊塗大夫!說了半天全是廢話!”青枝從簾子裡叱呵道,不等焦大夫答話,黃明急忙厲聲厲色訓斥道:“不得無禮!當心家法!”青枝和銀樺對視了一眼,不敢再多話,姑娘交待過,只可尋機試探,萬不可硬碰上去,若她和銀樺帶來走漏風聲的危險,他們絕不會吝嗇她們倆個的性命,可姑娘說了,姑娘捨不得她們,更離不開她們。

焦大夫被青枝這一聲極不客氣的斥責說的滿臉通紅,他可是成名多年的名醫!焦大夫連喘了好幾口粗氣,看了眼臉色陰沉的黃明,一肚子氣卻不敢發作出半分,他被人從京城請出來,車子堵的嚴嚴實實轉了不知道多少圈送到這裡,一路上除了這個黃明,所有的人都只聞聲不見人,偏這個黃明渾身陰沉竟明顯是位中貴人,這中間的詭異蹊蹺讓他不敢多想,不想都噤若寒蟬了,他不停的求神念菩薩,只求保佑他平安回去,哪裡還敢多計較什麼客氣不客氣。

送走焦大夫,黃明背手垂頭呆呆站在二門裡的那棵大槐樹下,想出了神。爺說過,一個時辰報一趟信,這眼看又到報信的點兒了,姑娘的病情沒半分起色……

京城戶部那間小院裡,四皇子一張臉憔悴的彷彿正高熱不退的是他,趕的一身大汗的別院護衛戰戰噤噤的垂手退出,還沒退下臺階,就聽到屋裡一聲沉重的響聲後,又是一片刺耳的瓷器破碎聲,不知道四爺把什麼踢翻了。

傍晚,落日的餘暉透過窗欞落在炕上,站在臺階下的黃明揹著手敲著後背,姑娘的高熱總算下來些了,暖暖的落日餘暉照在身上,讓他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激動和感恩。

窗欞後,青枝透過一絲窄窄的縫隙盯著黃明出了垂花門,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轉身示意銀樺遞個墊子過來給李恬墊在身後,李恬半坐起來,被餘暉映照的窗戶讓她不由自主眯起眼睛,銀樺忙拉上半邊窗簾,李恬就著青枝的手喝了幾口清甜的湯水,輕輕嘆了口氣道:“好象芥末吃得多了點。”青枝和銀樺沒想到李恬高熱醒來,頭一句說的竟是這個,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答什麼才好。

“好多年沒吃過芥末,怎麼越大越厲害了?”這一場昏迷讓李恬意識恍惚的太厲害,有一陣子,她幾乎分不清自己身處哪一世,抑或不管哪一世都是在虛幻的夢中:“下次得少吃點。”

“還有下次!?”這回青枝驚叫出聲了,這一次差點把她和銀樺嚇死,還有下次?這日子沒法過了!

李恬頭靠著枕頭,閉上眼睛養了會兒神,也不睜眼,慢吞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