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兒。”坐在左邊頭一張扶手椅上的王掌櫃皺了皺眉頭,李恬垂下眼簾,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慢慢放下杯子,看著趙掌櫃微笑問道:“往年都是什麼時候能有確信兒?”

“往年都是黃大掌櫃統總辦這事,小的……倒沒留心。”趙掌櫃嚥了口口水推諉道,李恬聲音柔和的轉了話題問道:“今年糧食、酒桶什麼的,都備下了沒有?”

“東家放心,都備下了。”趙掌櫃見李恬不再糾纏曲引的事,暗暗鬆了口氣,忙微微探身殷勤的答道:“今年一年要用的糧食、酒桶、酒瓶訂單全都下好了,絕不會誤了事。”

“活契還是死契?”

“死契。”趙掌櫃心裡隱隱有一絲不安,忙跟著解釋了一句:“死契要便宜不少,反正都是必定要用的東西。”

“往年也是這麼早就全定下了?也是這麼一次下足一年的量?也都是死契?”李恬一迭連聲問道,趙掌櫃額角滲汗,一時惱羞成怒,直直的看著李恬道:“東家,這做生意一年有一年的行情,若跟打理家務一樣,凡事都照往年舊例就行了,那也不用要我們這些掌櫃,東家委個管事婆子都能管鋪子了!”

“趙掌櫃說的極是,今年確實不同於往年,外婆過世,黃大掌櫃突然請辭,榮安堂差點被人訛詐走,”李恬頓了頓,聲音平平面無表情的接著道:“正是該放手大幹一場的時機呢!”趙掌櫃麵皮紫漲,直瞪著李恬,李恬目光冷冷的直視著他,直看的趙掌櫃硬生生的扭過了頭。

剛做了榮安堂大掌櫃沒幾天的孫掌櫃下意識的直起上身,正要說話,王掌櫃用目光制止了他,掃了眼其它四位眼觀鼻、鼻觀心端坐不動的掌櫃,輕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屋內令人窒息的沉默道:“凡事都怕個萬一,今年確實不同於往年,萬一曲引的事有變化……”

“能有什麼變化?咱們千春坊領這十幾張曲引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趙掌櫃尋到了出氣處,張嘴就把王掌櫃堵了回去。

孫掌櫃瞪著趙掌櫃,剛要開口幫王掌櫃幾句,李恬抬手製止道:“既然趙掌櫃有如此把握,這是好事,眼看著離點檢所開煮競酒也沒多長時候了,趙掌櫃好好看著釀好今年這競標酒,我的意思,今年咱們要爭一爭這競酒會上的頭一塊牌子。”

孫掌櫃怔神的看著李恬,這一句跳躍的太快,其它幾位掌櫃也愕然而困惑的看著李恬,怎麼突然要競這頭牌酒了?王掌櫃面無表情的垂下眼皮喝茶,趙掌櫃楞了楞,眼裡閃過陣喜色,忙笑應道:“東家這想法不還是和小的想法一樣?東家真是聰明人。”

李恬似笑非笑的掃了他一眼,又議了幾件旁的事,遣散了眾人,卻留了一句趙掌櫃道:“趙掌櫃請留步,還有句話和趙掌櫃商量。”

趙掌櫃只好留住步子,臉上帶笑,也不落坐,揹著手站在屋子中間,居高臨下的瞄著李恬,李恬慢慢抿著茶,看著眾人出了屋,這才放下杯子,微微仰頭上下打量著趙掌櫃,帶著絲笑意道:“聽說做掌櫃這一行當,最重信譽二字,賓主不合乃是常情,可若吃裡扒外行叛主之事,哪怕只做過一回,這名聲也算徹底壞了,可是這樣?”

“東家這話我聽不懂!”趙掌櫃身子一下子挺的僵直,目光兇狠的盯著李恬,強硬非常的回道,李恬嘴角挑出絲譏笑,憐憫的斜著趙掌櫃,帶著絲懶洋洋的憐惜之意道:“有句話,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就只有枯骨一具了。人哪,關鍵時候那幾步,可千萬不能走錯了。”

說著,扶著椅子扶手站起來,曹四媳婦忙上前舉起帷帽幫她戴上,李恬抖了抖垂到腳面的黑色綃紗,冷冷吩咐道:“好好釀幾罈好酒出來,別誤了我爭這競酒會的頭名!”

說著,不等趙掌櫃答話,徑直從他身邊擦身而出走了。

趙掌櫃臉上青紅不定,呆站了好大一會兒,才重重呼了口氣,往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