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正已過,歡歌笑語仍未止歇,篝火也依舊暖人心魄。然而藩籬角落之處,卻不見半分光亮,或許也無人注意,此時正有一條纖秀人影獨自枯坐。

一雙柔荑交疊在膝前,春蔥般的十指無意識的半屈著。低垂的螓首透露出心情的低落,微微顫抖的嬌軀更顯柔弱,唯憾無人關懷溫存。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見到一條人影快步向這邊走來,同時滿懷熱切的招呼道:“邢姐姐~你怎麼一個人呆在這兒呀?”

邢稚鶯微微一愕,悄悄拭去淚水,起身之際強作歡顏的道:“原來是桑吉瑪爾姐姐,我剛才有些不舒服,所以來這邊透透氣。”

桑吉瑪爾笑逐顏開的走近過來,臉上紅撲撲的好不嬌豔,連這濃重的夜色都似給照亮了一般。只見她勾住邢稚鶯的手臂,笑嘻嘻的道:“那現在透好氣了沒?好了的話咱們便回去吧,這兒多冷清啊。”

邢稚鶯看桑吉瑪爾微露醉態,不禁遲疑著道:“姐姐喝酒了?好像還喝了不少。”

桑吉瑪爾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尖,撒著嬌道:“今天是年節嘛,阿爸和阿媽都不管我。嘻……那幫無聊的傢伙,賽馬賽不過我,喝酒也喝不過我,哪裡像是男人?”

她說著話又忍不住咯咯嬌笑起來,邢稚鶯見狀直是啼笑皆非,定了定神才和聲道:“我看姐姐也喝得差不多了,不如先在這兒歇一歇,待會兒我再送你回去。”

桑吉瑪爾擺了擺手,不以為然的道:“哪有,我才沒喝醉呢。另外阿爸給姐姐和陰陽大叔搭好了帳子,正好在我家旁邊。”

邢稚鶯心頭一跳,期期艾艾的道:“敢問姐姐,首領不是隻搭了一頂帳篷吧?”

桑吉瑪爾微訝道:“是呀,姐姐跟陰陽大叔不是一對麼?姐姐放心,帳子雖然是新搭的,但也足夠你們兩個一起睡啦。”

邢稚鶯本來便心慌氣促,聽罷更窘得面紅耳赤,忍不住一頓足道:“這怎麼成?我跟那人一點瓜葛都沒有,先前都跟伯母解釋清楚了呀,怎麼首領還是誤會了呢?”

桑吉瑪爾登時一愣,滿面狐疑著道:“你們真的不是一對?我還以為你們先前只是在鬧彆扭呢,嗯……眼下再搭帳篷也來不及了,那姐姐打算怎麼辦?”

邢稚鶯看到桑吉瑪爾目光中的促狹之意,直是暗自扶額不已,無奈之下硬著頭皮道:“姐姐肯定是單獨住的吧,不然讓我跟你擠一擠成嗎?”

桑吉瑪爾點點頭道:“成倒是成,怕只怕人家陰陽大叔怪我沒眼色,那我可真比‘賣我’都冤嘍。”

邢稚鶯聽得忍俊不禁,卻又大惑不解的道:“什麼叫比‘賣我’都冤,姐姐這話我怎麼聽不懂呢?”

桑吉瑪爾顯然一怔,偏著頭道:“你們中原人不是有唱戲的嗎,我看阿媽也收了不少本子,裡面有一出叫做《賣我冤》的,姐姐你沒看過麼?”

邢稚鶯的才情技藝雖然不及先母,但畢竟自小多受薰陶,其後又成長於名門世家,坊間流行的劇本也確實看過不少,可是搜腸刮肚也想不出有這麼一出《賣我冤》,慚愧之餘只能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

桑吉瑪爾見狀得意洋洋的道:“那我跟姐姐講講吧,這出戏說的是有個叫‘賣我’的姑娘,嫁人沒多久丈夫便死了,只能跟婆婆一起住。後來家裡來了一對大壞蛋,逼著‘賣我’跟她婆婆嫁給他們。”

“‘賣我’不願意嫁,那兩個大壞蛋便毒死了她婆婆,最後還要嫁禍給她。本來這明擺著是陷害嘛,結果戲裡那個狗官卻判了‘賣我’砍頭,真是氣死人了。”

邢稚鶯聽了幾句便醒過味來,聽罷更是哭笑不得的道:“可是到了砍頭的時候,六月天卻忽然降下大雪,正應了那姑娘的詛咒。後來她的鬼魂找到她那位做大官的父親,這才使得沉冤昭雪,是不是?”

桑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