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越到近處,山峰看來越陡,遠處看不真,到山腳下才見山上竟有許多蒼鬱樹木,並未落葉,與山頂積雪綠白相映。心想:「天留門人好會享福。卻不知他們在這樣絕美的所在,都幹些甚麼勾當?」

這一望無際的短草曠地與無寧門左近倒甚相似,他知道極難躲藏,這一去多半要明刀明槍的交手,當即收斂心神,沿著山坡溪流騎馬而上。山路闃無人聲,午後日頭照得草色晶瑩,除了坐騎在草葉間穿過的聲響,天地間極為靜謐。殷遲又想:「他們的住所不知是甚麼樣子?倒要看看何時才會有人出來攔截我?」

突然間胯下坐騎一聲哀嘶,趔趄幾步,跪倒在地,將殷遲往前摔出。

殷遲打滾站起,短劍出鞘。秋風吹來,山間草木沙沙作響。回頭見自己的坐騎呼呼喘氣,越喘越促,終於喘到透不過氣來,顫了一顫,便即死去。

殷遲見天留門人尚未現身,坐騎又未曾嚼食山間青草,自己便已著了道兒,心中也不禁佩服。朗聲道:「後生小子拜山,有急事請問,請相見罷!」

秋風陣陣,不絕於耳,在風聲之中依稀似有異動。殷遲猛然回頭,見山溪那端五人疾奔而來,一色灰衣,皆持長劍。五人才到溪畔便湧身躍來,五劍齊出,劍光爍爍,將他上半身籠罩在內。

殷遲識得這招「珊瑚觸網」,心道:「果然是畫水劍!」也不懼怕,錚錚錚錚錚五聲過去,在五人劍頭上各擊一劍,這卻不是畫水劍,而是錢六臂發想自雜技的另一快劍秘傳。他仗著年輕力大,又見對方長劍不過是鐵劍,五劍交併下來,五個劍頭硬生生給他擊出了五個豁口。

那五人落下地來,殷遲往山上便竄,五人杖劍追上,殷遲全不停步,一足卻在急奔之中一點,身子拔起,倒縱落在五人頭頂,這一次兵刃相交卻只響了四聲,其中一人不及抵禦,肩頭已被劃傷。他知這山上諸人若都學全了畫水劍,自己定然無法以一勝多,仗著身段柔軟,縱躍奇速,仍是靠了自幼鍛鍊的雜技來取巧致勝。

那五人驚噫一聲。眼見殷遲又往山上竄去,四人騰身追來,四劍又遞到了他背心,那負傷的一人,卻穿向右首長草叢中,霎時隱沒不見。殷遲知他要去報訊,當即身子斜飛,竟在急奔中陡然轉向,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劍鋒,在空中又打了個旋,縱往那報訊之人的去向。

聽得身後四人怒喝,四劍都刺了個空。一人叫道:「便只會逃嗎?」

方才這份輕功卻非何人所授,乃出自殷遲自己想象。殷衡一死,世上再無人能使得「靈蛾翻飛」這身法,殷遲自小聽無寧門人說起父親絕技,神馳不已。他既擅長柔軟騰挪,便從各人模糊說起的一點一點影子之中,將他想象中的「靈蛾翻飛」拼湊出來,在無人之處苦練。其實他自知遠不是那麼一回事,但此時出其不意使出這異想天開的怪招,仍叫天留門人大吃一驚。

殷遲鑽入長草中,見那報訊之人明明是在此處消失,卻霎時不見,心道:「難道鑽入了地底不成!」見血跡灑到前方一塊大巖處便沒了,巖後露出了一個半人高的孔穴,殷遲歡呼一聲。卻聽身後風聲颯然,四人對準他四肢一齊出劍,殷遲四肢一縮,像個圓球一樣翻入了孔穴之中。

這一翻入地道,才知這圓筒狀的地道極為狹窄,根本沒法伸展肢體,只得一路骨碌碌地向前滾。心知要是敵人在前偷襲,又或是地道藏有機關,那便要給釘死在半路了。忽然身體架空,地道突然開闊,殷遲反應不及,摔在地上。還未躍起,四周風聲響動,四面都有兵器襲來。

殷遲縮在地上,心念電閃,知短劍以短攻長、力道較大,只得試試硬砸。眼中只瞄準劍尖,便如剛才在地面一樣,快劍錚錚錚三響將三柄劍尖砸歪,第四劍卻和身刺向持劍之人的右膝。

那人痛哼一聲,殷遲出手絕不留情,一劍便將他膝上筋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