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臉,不讓人正面看透。我感覺很壓抑,我舀了一勺飯,挾了點酸菜和蘿蔔乾,獨自坐在院門口的石凳上,一邊看著靜靜的東江河,一邊慢慢地扒飯,飯菜吃到嘴裡卻沒有任何味道,吃了又都吐了出來。我不想強迫自己,不想讓肚子受委屈,把碗裡剩下的飯菜都倒在潲水桶裡,看著桶裡豐盛的食物,心裡跟豬說,豬呀豬,你今天是託我的福,我把美食都讓給你吃了,你要快快長大,幫我交學費,想著就情不自禁地笑了。

大姐撞了進來,一臉詫異,“九九,你笑什麼啊?”我一臉尷尬,趕緊把笑容收起來。我一直想跟大姐搞好關係,她是這個家的長女,這個家裡的秘密除了父母之外她最清楚,或許我可以從她身上開啟秘密的缺口。

“大姐,你什麼時候回去?”我試探性地問道。

“過幾天吧,先幫媽媽割幾天的稻子。我婆家的田地少一些,這邊的田地多,人手也少,幫忙分擔一下。”大姐回頭看了我一眼,又道:“你看嘛,二姐今天要回她婆家幹活,四姐自嫁了個鐵飯碗的老公後,也少幹農活了,得回去侍候她老公和孩子,五姐兩口子和六妹明天也要回廠裡上班了,那傻十妹只能幫忙曬曬穀子,弟弟也指望不了,這個‘箭狗筒’整天不見人影,天天在外面瞎混,誰也管不了他,我看他遲早有一天會進監獄!

唉!”大姐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言語中透露出種種不滿和擔憂,“不過,你三姐倒是經常來幫忙,只是她也苦啊。不過,現在好了,你回來了多少可以幫家裡分擔一些。”大姐放下碗筷,在水缸裡舀了一勺冷水往嘴裡灌,喉嚨裡發出“咕嚕”的響聲。

“哦,六姐的身份證辦好沒?”我問。

“她說今天去鎮政府拿。”大姐一邊洗碗一邊說。

“怎麼不多住幾天呢?”我想留六姐多住幾天,想跟她混個臉熟,加深印象,興許有一天我還指望她帶我逃離這個鬼地方。

“誰知道她!我看她是有意躲避!”大姐對六姐的態度和母親一樣,是有些怨言的,“她初中畢業後就出去打工了,農活幹得最少,她倒好,屁股一拍自己輕鬆走人,一年也寄不了幾個錢回家!唉,真沒良心,白供她讀甘多書!”

我正想借機問大姐有關哥哥的事,母親卻端著一大迭的髒碗筷撞了進來,我話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我有點不悅。大姐叫母親把碗筷放到鍋裡,然後她倒入兩勺溫水到鍋裡,用南瓜布開始洗碗,沒有洗潔精,手和洗淨的碗也是油漬漬的。母親提著潲水桶去餵豬,她走到門口時突然回過頭來叫我去看看母豬和十幾頭小豬仔,或許母親是怕大姐跟我講太多事情故意支開我,我猶豫了一下,便去了。

豬圈本來是在院裡的,但大家都嫌太髒太臭,於是大家都把豬圈、牛圈等建在院外面,與鄰居的豬圈跟牛欄、雞窩並排,門口就是農田,它們拉撒的糞便成了農田的營養品,吸收到那些營養的草都長得特別茂盛,黑柳柳的,長得特別快。

生母不斷地往盆裡送潲水,母豬吃吃停停,吃一會不斷地抬頭看,好像有一種感激之情。我後退到田埂上蹲著,呆呆地看著母親,朦朧之中,生母的身影立刻幻化成了椏麻村的那個熟悉的身影。

小時候我就是屁顛屁顛地跟在她的身後,她走在哪裡我就跟到哪裡,我們一起上山打柴,一起種黃豆花生,一起鏟田壁,一起插秧,一起割稻子……椏麻村的任何地方都有我倆的足跡,都有我們灑下的汗水。

沒有父親的日子,我們照樣一起哭一起笑,她像是附在我身上的靈魂,我的心思她都懂。

姆媽呀,我真的好想念你,你獨自一個人把我養大,供我讀書,我們母女就這樣平安地度過了16年的清苦生活。可你走的太快,讓我到現在還緩不過神來,你為何不多陪我幾年?你走了,我的心也跟你一起去了天堂。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