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如此。”凝著齊紀那生有何歡,死亦何懼的神情,胸中湧上一股莫名難受來,壓了壓,我將陶盂擺放桌上。

“紀,熙亦來了此處,我定拜託他將你從麗邑帶出去,請安心養病罷!”

齊紀愣了愣,許久,方將視線從我身上移向窗格,也不知在看何,語氣淡淡,“毋需勞動娻了,紀深知己身病入膏肓,罷啦!”

“紀!”

“娻,死前能見上你一面,熙覺得快活。”

“紀!”

齊紀緩緩躺下,“娻,紀累了。”說罷閉上眼睛,送客模樣。

從齊紀室中出來,腳步愣住,方想起剛剛是去尋裌的,只好腳步一轉,向旁邊的幾間大屋行去,一間挨著一間找尋,最後總算從一間屋裡將這壞小子拎出來,不過,卻是己經睡著。

抱著裌回到西庭,熙正站在階上跺腳,見我回來,方才長長吁口氣,大聲問我,“娻,為何去尋裌花了如此之久,急死為兄了!”

“阿兄,聲音小些。”

熙看一眼我懷裡睡得正香的裌,撇了撇嘴,“睡得正酣呢。”

“阿兄,且隨娻來。”想起剛剛齊紀的狀態,這裡設施條件都極差,怕得出城方行,只是不知出不出得去。

從櫃中取出席褥,將裌平放榻上,脫了外裳,去拿那抱著的球,卻是抱得死緊,只好隨他,掩了掩被角,轉身示意尾隨我進來的阿兄出去外面談。

隨意擇了一席從下,“阿兄今晨卻是打聽到了什麼?”

熙嘆口氣,“無。”

“無?”愣了愣,“那子郜是否在麗邑不可得知?”

“然,娻,隨阿兄返魯罷,此處人煙寥寥,除了守城士卒,竟再無幾個鄉人,子郜聽說是在麗邑郊外失蹤,只怕早己遠離麗邑。”

“那便去別處尋。”

“可,茫茫人海,阿妹待得如何?”

“阿兄,倘若你不願去尋,便帶裌同紀回去罷。”

“紀?”阿兄一臉迷茫,稍後似明白過來,“娻見著齊紀了?”

“然,適才在那大屋之中,我見著齊紀了。”

提起紀,兄熙知我與他之事,霎時一臉忿然,“此等小人,娻去見他做何!難道還嫌不夠傷心!當初如若非他,娻又豈會嫁去陳,如若不嫁陳,又豈會落水改婚,直至後來嫁了個鰥夫,在魯屢次招人嘲笑,至今猶言在耳。”

見兄為我打抱不平,我知他誤會了,忙澄清,“阿兄,事情非汝所想那般,與齊紀之事,是娻虧欠了他!”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兄熙倒是一掌拍在几上,几上本置著的一隻籩跳了起來,裡頭佳果滾落下來,“娻到如今還顧念著他,此等事焉有女子虧欠男子之理!”

“阿兄!”

兄熙一揮手,一臉不耐,“娻毋再說了,此事為兄萬萬不會答應!”

氣極,瞪著兄熙許久,對方不為所動,方才極力勸說,“阿兄,當初不願之人乃娻,非紀!”

熙倒抽口氣,極為吃驚,“此事,從何談起?”

緩緩拾起落在席上的一隻圓果,捏在手裡,“阿兄,有一詞,往事如煙,我與齊紀之事如過往雲煙,誰虧欠了誰如今說來毫無意義,當初娻不願與眾婦同夫,這才執意不嫁,眼睜睜看著齊紀娶了璣,後來之事亦不能怪紀,那些事,現在想來或許便是天命……”

熙沉默,憐憫看我,“娻……阿兄不知娻心中如此多的苦處……”

“熙毋要自責,娻現下甚悅,再說於娻來說,情愛之事並非全部,我的心思……熙是知了的,阿母阿兄,還有裌,即便如今與眾婦共夫那又如何,只要是娻欲得到的,又豈有不得之理?熙難道不相信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