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遠處飛灑而下的流瀑激撞在山下深潭,潭面接觸落瀑那點的水面好像沸騰的開水,白浪蕩漾,激流澎湃,可那不見底的深潭依然平靜不為衝擊所動,一靜一動相映成趣。

鍾道臨初見之下倒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凝神細想之下卻不由得有悟於心,嘴角輕笑下飛身騰空竄入潭面之上,又忽然改變身形換成頭下腳上,大石頭江般的“撲通”一聲投入深潭,激起了一朵飛濺的白花。

水波輕起,從鍾道臨消失潭面的一點畫著圈的朝外盪漾開去,慢慢變為無形。

此時已經在寒潭水底入了定的鐘道臨早已拋開了一切雜念,不存一智,無有一心,手捏蓮花法印,嘴角含笑,漸漸進入了大混沌的太虛之境,靜靜的等待著某一刻的來臨。

煉妖塔內不知道是否有日月,是否有隨之而來的晝夜,透過鍾道臨的觀察,似乎這裡更是某種極陽與極陰的單純轉換,陰中藏陽,真陽中又含有極陰的一點。

陽極盛則轉為陰,逐漸陰陽平衡,然後又被打破,再平衡,如此迴圈,以宇宙最根本最簡單得兩極力量滋生萬物涵養,生生不息。

或許已經夜了,山谷中鬱鬱蔥蔥的林木已經被灰暗的陰影籠罩,無數茂密伸展的枝幹卻由慢到快的擺動起來,幅度越來越大。

不知何時颳起的山風早已將本就稀薄的雨霧吹散,谷內枝葉相撞的沙沙聲跟呼嘯而過的冷風驚碎了山谷的幽寧,暗夜的力量代替了白晝,夜已經深了。

驀的,從寒潭之中升起了道道幽光,仿若水的精靈突然飄蕩而出,林中的百木也彷彿伸懶腰般的甦醒過來,一個個灰濛濛的虛影依次從樹木中透體而出,與寒潭內升起的幽光絞纏在一起,化為各色人形朝山谷中緩緩飄去。

接著,靜謐的山谷響起了孩童們的嬉鬧聲,婦女們的責備囑咐聲,男人們的爽朗笑聲,整個山谷彷彿突然間活了過來。

深潭下一直將靈覺延伸出去的鐘道臨察覺到了這股生命磁場波動,漸漸從入定中醒來,卻並沒有立刻衝出水潭,只是悄悄用靈覺的觸角慢慢的觀察這些生靈,不,應該說他們更接近於死靈,這些人都沒有肉身,更別說用七竅呼吸了。

說接近於死靈,而非下結論就是死靈,是因為這些人雖然沒有生氣,卻也沒有死氣,更像是一個個純精神體,平常寄生在水土木之中,到了晦至朔旦,震來受符,天地媾精的時分,陽盛而陰,這些幽靈一般的精神體就趁機出來透氣。

如今煉妖塔究竟是做什麼用,是誰建造的,又是通向哪裡,鍾道臨一概不知,之所以在深潭中入定,就是為了讓潭水這層保護色來避免被人發現,引起暗中之人的警覺。

如今“眼見”這些幽靈都已經現身,自己在水潭裡再呆下去已經沒有了意義,心念一動間收回千斤墜的功力,身體慢慢的朝上浮去。

一座普通樓閣外的花草野地上,一位身穿黑袍,長髮束於腦後的中年男子正四肢趴地,笑呵呵的馱著背上的一個梳著馬尾辮的小女孩爬來爬去,小女孩嘻笑的拍著胖乎乎的小手,不斷催促著胯下的中年男子“快爬,嘻嘻,快爬呦!”

中年男子聞聲哈哈一笑,雙掌撐地,兩膝跪地朝前爬去,任勞任怨的馱著小女孩到處爬,小女孩稚嫩的童音夾雜著中年人暢快淋漓的大笑,構成了一幅溫馨的畫面,讓一旁正悄悄觀看這一老一少嬉鬧的鐘道臨也不由得露出了發自肺腑的笑容。

突然,正在爬來爬去的中年人猛的停了下來,伸手攬住背上小女孩的腰肢將其抱住,忽然躬身挺腰而起,一邊將小女孩放回地上,一邊扭頭緊緊盯住鍾道臨藏身的樹後,冷喝道:“是何鼠輩,既然來了為何不敢現身?”

不待中年人吩咐,聽到這聲冷喝的幾十人同時朝這裡圍攏,一個婦女更是趕緊將中年人腿旁的小女